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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他們朝中資歷尚淺,不適合。」讓剛剛登上舞臺的人才去面對朵湛?若是有任何差池損兵折將,豈不是太過浪費他們多年來的苦心?

  霍韃根本就不相信他的理由,兩手環著胸問著兩位正主兒。

  「喂,你們是在怕老七什麼?老七有三頭六臂嗎?」他記得朵湛滿慈悲善良的啊。

  「他簡直就是另外一個鐵勒!」曾在朝中與朵湛交過手的韋弁,忍不住內心的激動,緊握著拳忿忿低嚷,「他不但空負襄王長年來慈善的美名,一改作風心狠手辣,短時間內,他就除掉了獨孤再進佔西內獨大,現在他還把靶子對準了南內,跟這種為敵者便除之後快的人同朝,有誰不怕?」

  「慢著,聽說獨孤冉被刺一案不還是個懸案嗎?你怎能一口咬定那是老七做的?」覺得他的話相當刺耳不中聽,霍韃尋釁的目光隨即朝他招呼了過去。

  「當然是他做的!除了他之外,沒有人能夠因此而獲利!」這種事還需要刻意去查或審判嗎?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主謀是誰。

  「怎麼,你想參他?你想指證他?有人證物證嗎?」他咧出一口白牙,喀喀有聲地在他鼻尖之前用力上下張合著。

  韋弁反而畏畏縮縮,「沒……沒有。」

  「沒有就別妄自把老七定罪,要知道,誣陷王爺的罪名……也不輕喔。」就算那是朵湛幹的好了,但他的皇弟會笨得讓人有機會把他定罪嗎?朵湛哪有那麼笨?

  「是……」韋弁囁嚅地垂下頭眼觀鼻、鼻觀心。

  安國公看不下去他欺負自家人的德行,「你這麼幫朵湛說話,你是站在哪一內的?」

  「呵呵,不就是隨便說說而已嘛,別太在意啊。」霍韃馬上換上了一張笑臉,笑咪咪地向他揮著手。

  「貴客遠道而來,實在不適合一見面就討論這麼嚴肅的話題。」宮罷月再度出場救火。「我看,咱們就改日再談正事,宮裡已經為你們備好了休憩的涼殿,以及豐盛的酒菜為你們接風洗塵。」

  安國公定眼看了皮笑肉不笑的霍韃一眼,在宮罷月殷勤的邀請下,決定改日再戰。

  「這邊請。」宮罷用勤快地安排他們進殿。

  鳳樓來到霍韃的面前,仰首看著他在旁人一走,就霎時撤去硬擠出笑意的面孔。

  即使是跟在他身邊已有八年之久,但她還是不瞭解他。有時候,他就像個開朗豁達、不矯情做作的樂天野蠻人,可是有時候,在他的身上,又有著其它皇子的影子,那種擅於鉤心鬥角、虛與委蛇的影子。

  霍韃不語地低首看著她迎上來的水眸,而後深深吐出一口大氣,俯下身子伸展著雙臂把她圈在懷裡,將下巴擱在她的香肩上。

  「你故意惹定國公生氣?」她心裡有數地問。

  「是啊。」他很老實地承認。

  「有特別的用意嗎?」她還是想不出來他想惹人厭的理由。

  他咕噥地歎口氣,「沒有,我只是很討厭有人自以為是的獨我說教嘮叨。」

  倚在他肌肉略微緊繃僵硬的懷裡,鳳樓有些不適,也有些意外。

  「你現在又在想什麼?」難得會有這種情形發生在他這個事事不放在心上的人身上,今日這些人來,真的對他造成了什麼影響?

  「在想一些會讓很多人頭痛的事二他的聲音含糊不清地埋在她的頸窩裡。

  鳳樓只是淡淡地問:「那些事也會讓你頭痛嗎?」

  「不會。」他滿肯定的。

  「那就好。」她笑著推開他的懷抱,伸手拍拍他的額際,「慢慢想。」

  在她轉身進入殿內去幫宮罷月招呼貴客時,霍韃一言不發地看著她離去的身影。

  一想到殿裡頭的那些人,他就不想叫自己不情願的兩腳也跟著走進去。

  他真的很討厭朝中派系,更討厭宮與宮之間的宮鬥,以及自家宮內的內鬥。雖然說,每個參與的人,理由和藉口都不同,是否是自願、或被迫參加那場戰爭,也都不盡相同。

  懷熾希望藉由宮鬥結束紛爭、天下一統,朵湛希望藉由血腥獲得另一段的太平,野焰把所有的理想和希望都寄託在親情和戰役之間,律滔是繼臥桑之後東內選出來的愧儡,而舒河,則是南內老人們手中的一顆政治弈子……但無論他們加入的本意為何,終究,他的兄弟們,都只是戰場上的一名走卒。

  在這些兄弟裡頭,他最為同情的,是舒河。

  自小到大,只要他不想正經的過日子,舒河就會受到旁人的壓力,央求舒河必須更努力地代他皇兄多盡一份職責,別讓娘娘的顏面掃地,也別丟了南內的臉。

  而自舒河進南內以來,他一直都知道舒河不但是壓力更重了,更只是被大老們利用著,可是為了他想要的自由自在不受拘束,舒河又二話不說地替他接下全部的負擔,雖然說,舒河表面是樂意得很。

  舒河本身擁有才能智能並不是他的錯,會玩心機手段,也是因為想要脫離那些大老的掌控,雖然他也知道,舒河的確是有那個心思想要競爭為皇,只是他更認為,舒河最終的目的似乎不只是在於那個皇位,舒河最大的願望,是在另一個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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