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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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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為她簪宮花的人並不是巧兒,而是與她形影不離的朵湛,但前兩日冷天色將巧兒派來她的身邊陪伴,將原本留在她身邊的朵湛拉走,她沒有反對,因為她也受不了人在這心卻不在這的朵湛。 進宮的這幾日來,她意外地發現,不知是因為何種緣故,朵湛時時刻刻都在擔心著她的安危,像是怕會發生什麼似的伴在她身邊,可是他的眼眸,總會穿越紗簾、飛出殿門,投向殿外遠處,不像從前只專注地停留在她的身上,讓她總覺得她雖是能碰觸到他的人,卻觸不到他的心。 他的那顆心,早就不是她一人獨自擁有了,朝政、放眼所及的每件人事物,都在與她瓜分他。與其困住他,還不如就讓他去做他想要做的事,因為她不是囚禁著他的牢籠,也不是他必須隨時隨地背負的負擔。只是日子裡少了他,生命便變得清索了起來,那無計可消除的想念,總在他離開後悄然覆上她的心梢。 不知何時,巧兒已完成手邊的工作,楚婉回過神來,見案上的獸形香爐裡的熏煙滅了,她取來香盒手執木杓朝盒輕勾,驀地微微一動,杓中的香料灑了一地。 幽幽的香氣在室內漫開了來,楚婉抬首看著鏡中那柄擱在她頸間的短刃,再稍稍移動水眸,看向她身後的執刀人。 「朵湛的手諭藏在哪?」巧兒將短刃用力壓向她的頸間。 楚婉的眼睫問覆上一層心灰。原來,這就是朵湛寢食難安的原因,這座大明宮,能信的人不多,不能不防、防不勝防的人則是太多,怪不得朵湛會說只要他活著他就能守住誓言,不只朵湛要在這裡求生存,連她,也要盡力活著。 在這個雕梁畫楝又全然陌生的環境裡,她深深體認到,她的生命變得不同了,她不再是從前那個渴望能淡然度日的楚婉,在這裡,那個願望根本不可能存在。 她沒有心情去猜巧兒是何人派來的,她只在想,該怎麼樣才能讓那些想要得到手諭的人無法再進入大明宮,該怎麼樣才能讓他們不能再打朵湛的主意,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他……絲絲疼痛自她的頸間傳來,強迫她回神。 「在哪裡?」朵湛和冷天色剛離開紫宸殿準備出宮上朝,若不把握這個機會問,就再沒有這麼好的良機了。 「我不知道。」 「你不可能不知道,你是這世上最親近他的人。」能夠接近朵湛身旁的人,就只有她一個了,連冷天色也沒法靠朵湛那麼近。 楚婉惻然地垂下眼眸,「就算與他靠得再怎麼近,我也不會知道的……」他藏得那麼多那麼深,她怎有法子貼近他的心? 「什麼?」巧兒有些錯愕。 在同一刻,因忘了帶奏摺而反回殿內取的朵湛正好揭起紗簾幃帳走進來。 「楚婉……」他的聲音消失在與他正正打了照面的兩個女人身上。 巧兒飛快地將楚婉自妝台邊拖起,一把將她拽在胸前,將短刃緊壓在她的頸間拖著她住後退。 朵湛極為緩慢地轉過身子,在兒著楚婉頸上的絲絲血痕後,一雙森栗的眼緊鎖住巧兒,一步一步地舉步走向她們,沉重的步伐聲,在寂靜的殿內重重迴響。 「你若要她,拿手諭來換。」仗著自己的優勢,巧兒得意地笑了,以為一舉就能成事。 朵湛愈走愈快!怒火如焚,「我是你能指使的嗎?」 「你……」見他步步逼近,她大驚失色,沒料到他絲毫沒有顧忌到楚婉。 她咬牙,貼頸的短刃就要往楚婉的頸上劃,卻被趕至的他一掌緊覆住刃身並拉開,他不留情,甚至不將她視為女人,毫不猶豫地使勁將她摁倒,執刀的手臂達離開了楚婉,並傳來骨頭一響。 怔愣地將朵湛的一舉一動都看進眼底的楚婉,覺得自己又再度被他拋棄了一次。 這樣的不留情,這樣的狠決,不是她記憶中的朵湛。 往事不記,他早就變了,不只是外貌、氣韻神情變了,他早就成為一個她不認識的朵湛重新在大明宮出發,而她卻還在原地踏步,守著先前不變的心和緬懷惦念著過去的美好,渾然不知他又走遠了,並在無形中拉開了他們之間的距離,這樣,她會追不上他的。 「冷天色!」胸口急速起伏的朵湛放聲一吼。 「我在……」已經習慣當炮灰的冷天色,一掌擒起斷了臂的巧兒,在朵湛的怒火殺過來前先一手指著楚婉,「不過這次你別急著吼我,先看看她吧,這傢伙我抬出去就是。」 強烈拍擊的心跳聲還在耳際轟轟作響,朵湛蹲跪在楚婉的身邊,指尖有些抖顫地輕觸她劃了口子的纖頸,在確定深度後,心慌意亂地自她的袖中取來她的繡帕壓緊她的傷口。 只是一時不防而已,只是稍稍離開她的身邊而已,就馬上有人想藉她來得到手諭,這殿內的守護再怎麼森嚴周密,總在百密裡還是會有一疏,這要他怎麼放心、怎麼離開? 「我沒事。」看著他眼底的害怕,楚婉拉下他的手,在他的掌心拍了拍,並強迫自己釋出一抹讓他安心的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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