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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需要,尤其當她是東內辛相的女兒時,那就更需要一個合理的理由了。」舒河嘖嘖有聲地向他頷首,並且伸出一指輕點他的鼻尖,「老實告訴我,你是為了政局還是為了私情才想娶她?」

  他收去所有笑意,「我可以不回答嗎?」

  「因為你也不知道?」舒河的反應更快,三兩下就看穿了他的心。

  懷熾不語地將自己沉浸在沉默之中,心中千回百轉,想的也是同一句話。

  為什麼會想娶媞邑?他並不想問自己這個問題,因為他也不知道這個問題將有什麼解答。

  只是因為一股沒來由的衝動,只是因為……

  「對。」他索性承認,心緒煩躁得不想去深想那些藏在問號後的原因。

  「你……」舒河不想就這麼放過他,乾脆為他思索起原因來,「想利用她嗎?」

  「藉由辛相,我能在私底下動很多手腳。」懷熾並沒有正面回答他,但話裡仍是順著他的意。「為了早點讓這場宮爭遊戲上軌道,也為了你日後的大計,我得開始想辦法打壓東內,好讓東內在這場宮爭上不能與你為敵。」

  舒河繞高了兩眉,「就這樣?」說得還真冠冕堂皇,私心呢?他就不信懷熾會連一點私心也沒有。

  他深有自信地握緊一拳,「只要能夠透過辛媞邑與辛無疚搭上關係,我有把握,我能扳倒支撐著東內新血輪的辛無疚。」這幾日來,他前前後後考慮過了這麼做所帶來的益處有哪些,也深信只要在他迎娶了辛相的女兒後,他必定能快速地削減東內下層的新勢力。

  「東內的能臣多得是,真要動手,為什麼你要選上辛無疚?而特意指定辛媞邑的原因又是什麼?」舒河只相信他半分,而另外半分,則是很好奇他什麼人不挑,卻偏偏挑上媞邑的用心。

  「因為……」他一時語塞。

  又是一個需要理由的問題,但他也說不出個理由來,或許,他是真的很想將媞邑自那些圍繞著她,令她深深蹙眉的人群中拉出來,圈在懷中再次獨享她的笑顏;又可能是,他太在意獨孤冉那種佔有式的獵人目光,他極其不願,眼睜睜的看她遭到獨孤冉的染指……

  可是,為什麼會是她呢?連他自己也不明白。

  看著他迷惘的模樣,舒河不禁要搖首。

  這個不老實的小弟,從小到大都是這麼不愛把真心表露出來,連他這個旁人都能一眼看穿他的動機了,為何他這個當事人就是不明白呢?這麼簡單的一件事,為何他總是要將它複雜化?

  他徐聲長歎,「你太保護自己了。」

  懷熾不以為然,「有嗎?」這與他的心性何干?

  「承認愛上一個人真有那麼困難嗎?」舒河一針見血地戳向連他也不瞭解之處,「何必還要為自己的行徑找那麼多藉口?」愛上了就是愛上了,為什麼不乾脆一點呢?

  懷熾怔了怔,無法答上話來。

  是這樣嗎?他不懂,也對這個說法難以接受。

  他怎可能會愛上那個緣慳數面的女子?愛情哪是那麼容易的事?他不相信這世上能有不經過爭取,就能唾手可得的東西存在,即使是一份情感,他也認為那應當經過漫長的相處,或是更令人怦然心動的開端後,才能一點一滴的在歲月中累積而成,他不是個容易被春天蠱惑的男人,他的感情,不該是如此得來容易。

  「愛戀如果被藉口模糊了,很容易就再也看不出愛情原本的模樣。」舒河在他仍理不出個頭緒之際,揚指輕彈他的眉心,「你要騙別人或許可以,但就是不要騙你自己。」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他甩脫去腦海內的迷思,同時換上了一張無所謂的面孔。「不過是個手段遊戲而已,有需要去聯想那麼多嗎?」

  「你確定你玩得起這種遊戲?」看他玩心機,耍手段那麼多年了,從來不曾看他下過什麼重注,也從未賠過什麼本,不知道是不是該讓他嘗一下苦頭,學次教訓?

  懷熾高傲地揚起下頷,「當然。」大風大浪見多了,他哪會輕易栽在這簡單的遊戲裡?

  「父皇常說,你是一柄雙面刀,」舒河直望進他不在乎的眸子裡,秉著一點兄弟情向他勸諫,「在你傷人時,希望你別也傷了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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