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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究竟是為了什麼,所以他今日這麼不像自己,反覺得自己像個陌生人似的,從未見過自己如此失態的一面?是因為在乎嗎?而他又是在乎著什麼?他一點也不喜歡把自己投身進那些解也解不開的謎團中。

  坐在宴席上冷眼旁觀的舒河,在推究了懷熾的表情,和四下官員們神貌各異的面容後,心裡只覺得宴無好宴,其他的皇兄弟們不來參加這場婚宴,果然是正確的選擇。

  「真是的,」他舉著酒盅頻頻搖首歎息,「連喝盅喜酒都不得安寧。」要是懷熾再不收斂點,搞不好等一下東西南三內的戰事,就要在這裡提前開打了,而他,很可能就是等會要幫懷熾收爛攤子的人。

  就在懷熾又板起一張冷臉,陰森地瞪起又用眼神跟他叫囂的獨孤冉時,收到手下傳來消息的冷天海,不動聲色地以肘輕觸懷熾,並飛快地將一張字條塞進他的掌心裡。

  懷熾揭開字條,看了後,文變了一張臉。

  「王爺?」冷天海不解地盯著他那雙漾出鬥爭神采的眼眸。

  他淡淡輕述,「東內有動作了,」不出所料,不甘就這麼損失媞邑的東內,馬上又做了一件可以扳回來的事以彌補損失。

  「做了什麼?」

  他面無表情地撕碎那張字條,「他們想在我成親之後,就用我大婚的藉口要我遠離朝政一段時日。」想用這個方法把他趕得遠遠的,然後再加些理由讓他再也回不到朝堂上?

  「那……」雖然明知是種手段,但這手段很合情合理,可就不知懷熾肯不肯就此低頭。

  懷熾冷冷低笑,「我是他們能擺佈的嗎?」

  冷天海緊鎖著眉心,「可是王妃她……」他又要披掛上陣?那他的嬌妻該怎麼辦?就這麼讓她被冷落空閨嗎?

  「她怎麼樣?」朝爭的事與媞邑何關?

  「你難道不想在大婚後先暫時在府裡伴著王妃嗎?」冷天海相當贊同東內那些人的這項提議,也認為他是該暫時放下朝爭,先把心思放在剛過門的王妃身上。

  懷熾頓愣了半晌,好半天,他才想起他的生命已經變得不同了。

  在成了親之後,他不再只是一個人,在他的身後還有個媞邑,他不能再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朝事上,也不能再像過去那般的自由隨性,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不必去顧忌任何人的感受。

  可是,他還沒有辦法適應這種改變,而他也不知道,他該如何去面對那個柔情四溢的媞邑。

  在他的心中,他是把朝中的事和媞邑分得很開的,有陣子,他甚至忘了當初告訴舒河他要娶媞邑的理由,他也忘了媞邑已經走進他的遊戲裡來,成了他手中的一枚弈子,一枚用來打擊東內的弈子。可是現在,他並不想讓她知道他在朝中的另外一面,更不想讓她知道那些即將發生的風雨,如果可能的話,他甚至想要就這麼永遠瞞著她。

  「我……」他也不知該怎麼回答,就只能這麼懸宕著。

  「王爺……」冷天海忍不住想要幫他一把,讓他看清他所不明白和所該做的是什麼。

  「別說了。」懷熾揚手一揮,目光直鎖在席間閑閑沒事做,反而在看好戲的舒河身上。「先去叫我四哥想個法子把獨孤冉給我弄出府去,然後再叫他來代我主持大局。」看戲?那就叫他也下去演一齣。

  冷天海兩眉皺成一直線,「為什麼?」在喜筵當日趕走座上賓客?他是想讓人在背後把這事當成笑話來講嗎?

  懷熾雙目炯炯地鎖住獨孤冉,「我討厭他的那雙賊眼。」

  冷天海看了看他再嚴肅不過的表情半晌,就算有滿腹的不同意,也只好全都壓下,免得他會忍不住的親自去趕人,而到時,只怕場面會更加難堪。

  他摸摸鼻尖,「好吧……」

  府中此刻沸沸揚揚的景況,並沒有蔓延至佈置得甚為清幽的府後,在府後由懷熾平日慣住的廂房改布而成的新房,平靜紅融的燭火,自窗櫺悄悄傾泄至屋外。

  融融照耀的大喜燭光下,媞邑潔白的素指,一一滑過書架上的本本書冊,再度抽取出一本,就著燭光細看喜愛舞文弄墨的懷熾,在上頭所留下的筆墨。

  雖然,這不是她所想像的洞房花燭夜,但她也能體諒懷熾遲遲不入新房的理由,即使是罩著蓋頭讓她看不清今日參宴的賓客有多少,但單從那鼎沸的人聲中,她也知道這回又像是前幾回一樣的熱鬧非凡、冠蓋雲集,而他,又將帶著笑在人群穿梭徘徊,即使他很可能已經和她一樣的累。

  一雙大掌自她的身後攫住她的腰肢,這份驚嚇來得太突然,令媞邑在慌張中掉了手中的書冊,在急著旋身想推開身後的來人時,流動旋轉的光影下,她看見懷熾疲憊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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