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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他們不會懂的,在被權勢和外界掩蔽了視線後,他們怎能看清那些掩藏在外表下的真實?他們不懂,也看不清的。

  對於這件還未定案的婚事,她充滿了雀躍的期待,幾乎無法掩飾在知道懷熾選上她時,她有多麼地欣喜,即使周遭的人都反對,但她還是把那顆期待的心藏在她不被允許的笑意裡,等待著聖上正式下詔賜婚。

  方下朝就急忙趕來辛相府的律滔,在與屋內的大臣們商議至一個段落後,帶著疲憊的神色,來到木榭庭台邊,無聲地看著他視若妹子的媞邑。

  在水光的倒影裡見著他,媞邑旋過身,明白的杏眸迎上他的。不須他開口,她也知道,他是她父親派來的另一名希望她能改變心意的說客。

  「今日我來,是因辛老要我勸勸你。」律滔並沒有回避她洞悉的目光,走至她的身旁對她道出來意後,便坐在庭台裡與她一同看著滿園的春意。

  媞邑坐至他的身畔,就著燦眼的陽光打量神色複雜的他,

  「律滔。」在東風吹拂下,令他舒服得快閉上眼時,她輕喚。

  「嗯?」和那些勸諫者不同,坐在這的律滔,並沒有一來就和她說出一籮筐她不該嫁懷熾的理由,他的表情看來有些兩難。

  她微偏著螓首,「你也討厭懷熾嗎?」屋裡頭的那些人大都是因懷熾的身分而厭惡他,就不知身為懷熾兄長的他,是否也做此想。

  「是有點討厭。」他聳聳肩,回答得很老實。

  媞邑有些意外,「但他不是你的親皇弟嗎?」

  「那是兩回事。」他並不想多說,兩眼靜靜停佇在庭外渠池裡的永生花上。

  在他的八位皇兄皇弟間,與他親近的兄弟雖是不少,即使與他不親的兄弟,他也不至於會有厭惡之情,但懷熾,那個宮中人人疼愛的皇九子,就連舒河也疼寵得不得了的麼弟,他卻怎麼也無法打心底喜愛。

  也許是在某方面上,懷熾和他很像的緣故吧,懷熾與他一樣,並不會事事強出頭,可是若要爭鋒比芒,卻又可以光芒萬丈。他一直都知道,懷熾是聰穎的,說起心思,懷熾有舒河的一半細,論起手段,懷熾又不會輸給他,只是懷熾的所作所為,太像個獵人,又像個什麼都不在乎,總是遊走在遊戲邊緣看周遭的人。

  就像野焰曾經告訴過他,在政事上,倘若懷熾一旦下定了決心,那麼懷熾定會全力以赴,在大功未竟之前,懷熾絕對不會放棄或是鬆手,因此,懷熾總是百戰百勝,從沒嘗過什麼敗績,所以任誰也不想與懷熾為敵,更不想見識到在懷熾文弱的外表下,那顆其實蘊涵了無限欲望的野心。

  他並不希望他的皇弟是這樣的人,也不希望在懷熾的眼裡,就只有成敗而沒有對錯,更討厭懷熾事事都當作遊戲。這麼多年來,他沒有辦法讓懷熾的心溫暖一點,也沒法讓懷熾不把他視為敵手,因此他在懷熾的面前,永遠都只能扮個敵人的角色,而不是兄長。

  「那……」媞邑遲疑了很久,「你也反對這件婚事嗎?」她一直認為,律滔和東內裡所有的人都不同,或許他會有不同的想法也說不定。

  他深吸口氣,低首看著她的面容,「站在東內的立場,我並不希望你嫁。」

  她幾乎無法掩飾眼中的失望,「為什麼?」

  「因為懷熾是南內的人。」律滔的聲音裡不帶一絲溫暖,「只要你嫁他為妻,那麼辛相日後在朝中,免不了會因你而對南內顧忌三分。」懷熾的破壞力太強了,他並不想冒險讓懷熾有機會滲入東內,進而讓東內分崩離析。

  她直搖螓首,「不要把朝爭扯進我的婚事來,我的婚姻不是你們這些權臣的政治籌碼,為什麼你們總要為了國事而犧牲個人?為什麼——」

  「聽我說完。」律滔抬起一手截斷她的話,在沉吟許久後,方將未說完的話道出,「站在懷熾親人的立場,我希望你嫁。」

  為什麼會有截然不同的答案?

  媞邑怔怔地望著他,不懂他這兩難的神情究竟是為了什麼。

  「我希望……」他垂下眼底的精光,「你能去教教懷熾什麼是人們之間該有的情感,和什麼是愛。」反過來看,或許他們東內可以派她去打擊懷熾,或是利用她來牽制懷熾也說不定。

  她緊斂著黛眉,「他……沒有愛嗎?」

  「不是沒有,只是……」律滔搖搖頭,起身在庭台裡踱來踱去,似乎在思考著該怎麼說才能順水推舟,和能夠順利瞞天過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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