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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望著他失去笑意的神情,她也明瞭,「是因為……鐵勒的緣故嗎?」

  「別提他了。」他深籲一口氣,小心地摟著她避開河岸邊滑溜的大石。

  「你想,息蘭他們能找到我們,並救我們出去嗎?」不願見他有如此神情出現,她趕忙另起一個話題來沖淡黑暗中的沉默。

  「我也不知道。」他不是很在意地聳聳肩,「你在擔心些什麼?」

  她一臉的憂愁,「我擔心冷滄浪會乘機派兵進攻伏羅。」早就知道冷滄浪是個小人了,就怕他會在暗地裡做手腳。

  野焰朝她搖搖食指,「沒有我,滄浪不會進攻的。」

  「為什麼?」

  「因為他根本就不會打仗。」他會把冷滄浪留在大營裡,目的就是要他看家,他才不敢指望那個管家婆能在戰場上成什麼大業。

  她懷疑的水眸緩緩瞟向他,至今還是認為他能在戰場上攻無不克的原因,是因為有冷滄浪在背後獻計。

  他很不滿,「你又不相信我了?」為什麼她老認為冷滄浪比他還行?那傢伙到底是哪一點比他強,所以她才會這麼心折?

  粉黛正想開口,不期然的一陣顫意,又從腳跟處爬了上來,讓她緊咬著牙關頻頻打顫。

  「好冷……」她抖顫著身子,上上下下地搓著自己的雙臂。

  「忍著點吧,咱們又沒衣裳可換。」他將她再樓近一點,把自己溫暖的體溫貢獻給她。

  「不一定。」粉黛停下腳步,兩眼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前方晃忽閃爍的火光。

  「不一定?」

  她一手指著前方幾名手荷著兵器,看似已等待他們許久的人。

  「喏,有人送衣裳來了。」好極了,待會她一定要問問這些全身乾爽的男人,到底該怎麼離開這個鬼地方。

  被濃重的墨黑籠罩了上百年的地底河渠,在漫著柴薪香味的火光下,重新展現百年來不曾在人前展現的風華,潑潑狂奔的渠水卷起的浪花,在光影下,像朵朵燦澈的水晶。

  野焰好整以暇地打量著,眼前這群看似來意不善的不速之客,這些人無論是衣著和兵器,皆與上一批圍襲他們的襲兵一樣,而以他們火炬燃燒的程度來判斷,這些人似乎已經在河道底尋找他們好一陣子。

  「你脫還是我脫?」他將火炬插在地上,邊挽起兩袖,邊正經八百地和粉黛商量著。

  「不先借借看嗎?」粉黛覺得好好跟那些人談談,或許就不須在又冷又餓的情況下,還得耗費體力才能借到衣裳。

  他白她一眼,「他們只想跟我們借脖子上的腦袋,我可不認為他們會借我們任何東西。」會特地從上頭追到底下來,除了要他們的命,他們怎可能會這麼好心。

  「好吧。」她無奈地輕歎,也學他挽起衣袖,二人一半。」

  吸足了水分的衣袖,在他們雙雙揮出拳時,隨著力道像面帶著串串水珠的簾幕飛散而出,晃動的光影,頓時在地底舞動了起來。

  粉黛兩指緊緊扣住其中一人的喉際。

  「你們是從哪下來的?」她不要繼續在這充滿鼠輩的鬼域迷路了,她要重回大地的懷抱,並回去找突襲他們的人算賬。

  被制住的男子,硬挺著骨氣,即使再怎麼受痛也不置一詞。

  「怎麼辦?他不肯說。」她微蹙著柳眉,向身旁忙得不可開交的同伴徵詢意見。

  野焰在一拳打飛一人時順便回答她,「沒聽過拳頭硬的人是老大嗎?」

  粉黛看了後,也效法地在手中的男子眼窩上轟上一記粉拳,「快告訴我出口在哪裡!」

  清脆的咯咯兩聲,說時遲那時快地自男子的口中傳來,粉黛愣了愣,難以理解這名男子為何會守秘守到寧可服毒自盡也不開口。

  「出口呢?」她放開手中沉重的男子,轉而擒下另一名拔腿欲逃的男子。

  男子看她一眼,忽地張大了嘴。

  「等……等一下!」來不及阻止他的粉黛,慌慌張張將他扯來面前嚷著,但手中的男子,脖子已朝旁側一歪。

  輕輕鬆松解決另外三人的野焰,坐在一旁納涼之際,邊沉重地對不擅從敵方口中套情報的粉黛歎了口氣。

  「你要是再問下去,我們待會就要多挖幾個洞來埋他們了。」真是怪了,小柬西長得又不嚇人,說話的語氣也挺溫和的,怎麼這些人都等不及地想逃離她的問供?

  「換你。」覺得自己滿造孽的粉黛,乾脆把發問的棒子,交給看來似乎經驗比她還要充足的他。

  野焰在他們三人面前立定,首先將目光鎖在其中一人的身上。

  「說吧,誰派你們來的?是西內還是南內?」從糧草一被燒,他就已在心中反覆猜測著,這到底是他的哪位兄長所使出來的手段。

  那名被野焰直瞅著礁的男子,先是對著野焰的面容怔呆了一會,但在身旁同伴的兩記白眼和警告的目光下,他又趕快拉回神來,猶豫了很久,強迫自己咬下藏在齒中的毒藥。

  「只剩兩個了」粉黛蹲在一旁直搖蟯首,「我看,我們就不要再問下去了,因為我可不想跟死人借衣服」這些人也實在是太小氣了,不過就是問幾個問題而已,他們是在怕什麼?何必要那麼慷慨就義呢?她又沒說一定要他們的命。

  好一陣子,野焰的眼眸靜滯在這些人的身上不動,在他的記憶裡,唯有一個人的屬下,會在無法完成使命時毫不考慮地自戕,寧願以死來守住主子的秘密。

  他的胸口急促地起伏,不斷在心底告訴自己,不可能的,就算那個人再怎麼冷血,但好歹他們也是親兄弟,他不可能會下這種毒手的,一切都只是他太多心了,一定是的他心灰意冷的眸子動了動,再三地徘徊在眼前人所佩戴的長劍上,在摺照躍動的炬焰下,依稀辨認出刻在劍鞘上的宮徽,霎時,他又如釋重負他呼出胸口緊窒的大氣。

  不是他……感謝老天,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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