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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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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冷意飄進她的耳底,「若你不守諾,或是膽敢離開我,我會毀了裴炎或殺了他,相信我,論誣陷——我不缺名目的;我還會將料俏廢人冷宮,讓她窮其一生只能持在那座不見天日的宮殿裡縫補宮衣,再讓你親眼看她在那環境中一點一滴的被歲月磨蝕,被失寵的宮娥逼瘋。」 「你……」她的雙眼失焦在他似笑非笑的眸裡。 臥桑凝睇箸她笑,「你猜,我會不會真這麼做?」 熱淚漫進眼眶裡模糊了她的視線,也讓她真正見識到了他的無情。 他會的,就是因為太瞭解夜晚時的他,她相信,他不敢、不會的事比什麼人都少,就連自己都可以傷害了,他怎會顧忌是否會傷害他人?他可以把磨人至死的事說得那麼雲淡風清,又怎會介意傷了幾顆心? 想當然,他也不會在乎是否傷了她的這顆心……! 「等想見我的人們來探視過我的病情後,我要封宮……」臥桑一手輕拭去她頰上的淚,讓自己說著已準備做的事。 「封宮?」她問得恍惚,疲憊的雙耳無法收納他過多自私但卻會刺傷她的話語。 「我要徹底將你困在這裡。」他滿意地揚起他們契合的雙掌,宣告地更將它緊握,「我要將你困在我的手心裡,你將再也不能逃。」 多日來的深沉倦意令她昏沉沉的,掌心上他所加深的持握也無力甩脫。 她想,她怎麼也躲不開這個男人了,隱隱刺痛的心房,幽幽晃過從前那個會瞅著她溫柔地笑的臥桑,她很想追回從前,但又離不開此刻這個令她屏息又令她難以藏心的男人。 「為何要困住我?」那嫣閉上眼,拒絕讓淚珠溢出她的心涼和不平。「為什麼是我?」 臥桑看著她眼底的倦意,將她拉至未受傷的胸側,讓她的螓首枕靠其上,用以往常在夜裡溜進她房裡為被下藥的她拍哄入睡的掌心一下又一下地催她入眠,直到她閉上的眼睫再也睜不開時,才柔和地在她耳畔輕訴。 「因為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所以,我只好守住你這個秘密。」 「都是我的錯!」 打從那嫣告訴他們臥桑清醒後,自覺失職無顏見臥桑的離蕭,便趕來含涼殿跪在臥桑的榻前,口口聲聲嚷著要自殺謝罪,而他懺悔的時間從晌午綿延至暮色襲上的時分,讓一竿子原本被蒙在鼓裡,知道實情後拼命勸他想開點的人,也和躺在榻上被擾得不得片刻安寧的臥桑一樣,都不耐煩地皺起了眉心。 累坐在地板上的料俏,再次朝他歎了口氣。 「是臥桑強迫你的嘛。」看他叩頭謝罪謝了那麼久,害她這個慫恿他答應臥桑的人,不但看得滿罪過的,還想跟他一塊跪下去反省。 「我差點殺死了未來的一國之君……」離蕭抹箸臉上的淚,怎麼也無法原諒自己竟曾做過這種事。 司棋終於翻起了白限,受不了地把他給拉起來。 「都說是殿下叫你做的了,你到底還要內疚自責多久啊?」不出所料,當時臥桑果然是要求離蕭做些強人所難的事,難怪那時離蕭抵死也不肯答應。 「可是我當時是瞄準肩頭,並沒有打算要殿下的命,更沒有要殿下傷重至此,但我卻……」在那千鈞一髮之際,為什麼臥桑要離開他們商量好的位置?他該晚一點再下手的,不然臥桑也不會差點就其死在他的手中。 「錯不在你。」看不下去的那嫣也忍不住出聲勸慰,「他知道你一定捨不得傷他,絕對會下手太輕,因此他才在那個關頭亂動,故意要讓你射偏好使他傷重以掩人耳目。」只有他們這些人才看不出臥桑的目的,像他那麼慎謀的人,哪會允許任何不在他預料內的意外..一切都是他早已設計好的。 「殿下……」滿心後悔的離蕭,在聽不進眾人的安慰後,又兩膝朝臥桑重重一跪,「屬下失職,屬下罪該萬死……」 無情的笑意躍上臥桑的唇角,也將他最後一絲的耐性徹底耗盡。 雖然那嫣那張令他魂牽夢縈的嬌顏就近在眼前,照著他們的協議沒刻意在人前避開他,像這種不必處理國務也不須提防人身安全,得來不易的好時光,他是該好好把握時機縱容由自己一下,但只要那個殺風景又如魔音穿腦的離蕭再不停止,就算他有再多的好心情也都會被磨光。 他淡淡輕喟,「那就去吧,我不攔你。」 「臥桑!」因勸人而筋疲力盡的眾人忍不住朝他齊嚷。 他清冷的厲眸掃向快把他煩死的離蕭,「那就叫他別繼續在我耳邊嘮叨個不停。」 一見到臥桑眼眉間輕泛的怒意,離蕭隨即把嘴閉上不敢讓他動怒,而識相的司棋連忙把他給拖到一邊去。 「都別繃箸一張臉了,也不許再提到什麼謝罪的事,先把外頭的情勢告訴我。」止住了耳邊嘈雜後,臥桑試著讓自己在床上坐起。「我沒醒來的這幾日,朝中有什麼動靜?」聽他們嘮叨了這麼久,一件正事也沒聽到,現在他只想知道他的苦肉計造成了什麼效果。 司棋忙上前攙扶,「衛王風淮已經下命徹查行刺一事了。」 「風淮?」唯一不解朝中事的料俏,一頭霧水地轉看向見聞甚多的那嫣二誰呀?」 「皇六子。他權掌京兆尚書省隸下刑典,這類的事件素來都是由他負責的。」惜言如惜金的那嫣,在不情願地啟口回答她時,不著痕跡地想離開榻上的臥桑遠一點,但早料到她會這麼做的臥桑,卻伸出一手在被子下拉住她的柔葵,暗暗地警告她。 她回眸看他一眼,他則是不置可否地挑高劍眉。 卑鄙。那嫣捺下漾滿胸懷的緊張感,學著他的以眼意會,小心的不在表面上露出兩人間的波濤。 哪裡。他譏嘲的嘴角似乎也在回答著她。 不知他們兩人私底下糾纏著什麼,也沒發現異樣的司棋,一心只在國事上打轉,並憂心忡忡地揪著眉。 「引出衛王恐怕是個失策,每回衛王一出馬,全朝就得雞飛狗跳一次。」希望這次風淮不要又做得很誇張才好。 「為什麼?」料俏愈聽愈感興趣,趴在床榻邊專心聽起那些傳聞中的皇子們的故事。 「衛王辦起人來六親不認,而且不到黃河心不死,他若要查,就一定會查到底。」以風淮不怕得罪任何人的性子來看,再加上被刺的是太子,風淮必定會把嫌疑加在全朝所有人身上!而這個平靜的朝野,少不了又會被他給翻過來一次。 「離蕭。」臥桑有先見之明地朝他彈彈指,「風淮那小子查案能力可是一流的,你有把握這事做得天衣無縫,絕不會被風淮翻出底細?」 離蕭忙不迭地點頭保證,「事前我已經照你吩咐打點好所有的關節和細處了,任衛王再怎麼神通廣大,他也絕找不到半分可疑之處。」 「舒河呢?他沒動靜?」他總覺得行刺所引發的漣漪太小了,他所想看到的,不只是勞動個風淮,他是要看到另外幾個伺伏已久的人。 離蕭很是費解「據人說,他也私下在調查誰是刺客。」也不知為什麼,平日只在朝中活躍,素不干涉柬內太極宮的舒河,竟會破天荒的拋棄他圖利自己的原則,放下身段來調查這件事。 「別讓舒河插手,一旦讓他插手了,事情很快就會被他給拆穿,在大功未竟之前,去找些事把他攔著。」在這麼多的弟弟中,他最要小心提防的就是這個會壞他好事的老四。 離蕭緊緊把眉皺成一直線,「該找什麼事才能攔住他?」怎麼攔?舒何都已經沿著線索一條一條的查起來了。 「我已為你想好了,就用栽贓的老法子。」臥桑一開口就馬上解決他的難題。 「栽贓?」頭一回聽到朝爭內幕的料俏,興奮地訝異張大眼,而在臥桑身畔的那嫣則是沉下了眼睫。 「沒錯。」臥桑笑意可掬地拍拍料消的頭頂,再轉首時馬上換了副陰沉的臉孔向離蕭下令,「派人去向風淮密告,說舒河的朝中門客大臣裡有箸行刺我的刺客,而且他們還私藏著行剌時所用的兇器。」 離蕭有此一猶豫,「但……要栽贓門客中的哪個人才好?」 「不是哪個人,是哪些人。」他輕搖著食指,眼中綻出閃亮亮的譎光,「去挑些特別擁有權政的大老,舒河為保護他的朝政資源,他一定會把我的這件事擱下來,先去想法子營救他的門客而忙上一陣子,而風淮也會把調查的矛頭轉向舒河那邊,如此一來,也可減輕你的嫌疑。」與處理國家大事相較起來,他還是比較愛玩這種躲在暗處裡使壞的手段。 「我會命人去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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