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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我太累了……」臥桑愁眉深銷地擺出一副哀兵姿態,邊回答著她時又刻意說給離蕭聽「攝政之後國事一大籮筐,而那些想殺我的刺客們又時常來拜訪我,擾得我一日都不得安寧,這陣子來,我幾乎沒有閉眼的片刻,再這樣下去,我會累垮:!」

  沒有心機的料俏立刻踏進他的陷阱裡,「既然這麼累,那你就想辦法休息一下呀。」

  「想是想了,可就是有人不肯幫忙讓我如願,滿腦子就想著那些死板板的規矩一點也不肯為了我變通一下,我看,那個人存心是想眼睜睜的看我累死。」臥桑更是哀聲歎氣,兩眼微微別了離蕭一眼,眼底還泛著濃厚的指責意味。

  離蕭在料俏漸漸同情起臥桑,轉首朝他射來兩記白眼時,壓力很大地擦著額際上的冷汗。

  「殿下……」可惡的主子,就只會變臉利用別人,等會分不清楚狀況的料俏——正義感八成會為臥桑發作,然後不明就裡的把他拖去外頭跟他吵一頓。

  臥桑可憐兮兮地擺擺手,「你心裡還有我這個殿下的話,那就照我的話去做,不然你就等我累死後換個殿下來服侍好了。」

  「喂,他也不過想休息一下,又不是要求你跟他一塊做會害你掉腦袋的事,這也好讓你羅囉唆唆個半天不答應?」料俏果然馬上轉過身,一手推著離蕭的肩頭,為看來甚是博人同情的臥桑出頭。

  「問題這事就是會害我掉腦袋的事。」離蕭頭痛萬分地捧著額際,「這次要是事蹟敗露的話,不要說掉腦袋,恐怕連被誅九族都跑不掉!」

  雖然他說得好像也有幾分道理,但她的同情心又很快的將他的道理蓋過,「你不是他最忠心的臣子?他若有難,你理當要為他分憂解勞,就算會有掉腦袋的風險,你也得多擔待點。」

  「但他是想…「氣結的離蕭很想抖出臥桑到底想做什麼事,好讓正義的一方站在他這邊,但一別到臥桑眼底森冷的警告意味,又讓他把所有的抗議都吞回肚子裡。

  「臥桑,交給我吧,我會說服他的。」料俏很有義氣地拍拍臥桑的背脊,接著伸手緊勾著離蕭的臂膀,強行將他往殿外的方向拉去。

  得逞的臥桑謙謙有禮地向她頷首,「多謝。」

  「慢著,我不答應.……我不能答應啊……」硬被人拖出去的離蕭不死心地嚷嚷著,然後又被料俏一拳打得消音。

  「那嫣人呢?」解決了離蕭後,臥桑愉快地鬆口氣,轉身尋找那個不知躲到哪去的那嫣。

  「躲在書齋裡幫你沏茶。」司棋慢條斯理地向他指點,並很疑惑地挑眉看向他,「殿下,她最近怎麼老躲著你?」這幾日來,只要臥桑出現,那嫣的身影即不會與他存在在同一個空間,他是不是又做了類似在黑暗中偷吻她的那種事了?

  臥桑不語地繞高了兩眉,欠了欠身,在走進書齋前伸手拍拍一點就通的司棋肩頭,在走進殿內時隨手放下通往書齋的垂幕。

  照照生輝的燭光在流動的空氣中閃了閃,在一室蒸騰茶香中的那嫣,不須抬首,也知那道投射在茶面光影中的人影是誰,熟悉的爾雅氣息,淡淡地闖進她的具尖,包攏住她的方寸之間的小小天地,令她在爐火上煎茶的手有些不穩。

  「夜裡我不喝茶的。」臥桑一掌覆上她的柔葉,將它拉離跳動的爐火,有意無意地挑動箸她的記憶,「我只喝酒,特別是秋露白。」

  那嫣清冷地抽開小手,轉側著身子不去面對他。

  這陣子來,表面上,他依然是那個好好太子臥桑,唯獨在她的面前,他就變了個模樣,像是刻意要將她心底以前的臥桑刨出來不留痕跡似地,絲毫不吝惜將他的本色展露在她的面前,用他口中的這個真太子來改而全盤佔據。

  溫柔而蠻橫的雙臂隨即將她封鎖在他的懷間,背部傳來的熱源合她征了征,緩緩熨燙醒她的每一分知覺,慌忙想離開,但那雙像具銬鎖般的鐵臂又不容得她。

  「還是想躲我?」他舒懶的音調,如夜深不寐時極度渴望的幽夢,讓人不住地想深陷其中再多聽一些了好再讓它絲絲縷縷地繼續在貝耳裡盤旋。

  「放手。」她極力穩住心率,只怕貼合的身軀會洩漏出她的悸動。

  他並沒有鬆開她纖腰上兩掌的鉗制,修長的十指在她的胸腹間緊密交握,像是找著了最舒適的地點後,便棲息在上頭不肯離開。

  「明日我要離宮至南郊祭天,你會去吧?」讓她躲了好些天了,明日那麼重要的日子,她可不能缺席。

  她想也不想的就回拒,「我不去。」去那兒做什麼?看他又在眾人面前演戲扮好好太子?讓他再一次地嘲笑她的識人不清?

  「不在我身邊,你不擔心我會死在剌客的手中?」臥桑的掌心逐漸收緊,滿意地見她的身子在他的懷裡微微顫動。

  「你一手就能獨撐大局,我何需擔心?」他都可以不以為意了,那她還要憂心焦急此仟麼?

  「你忘了?那些刺客不是我派的。」他懶洋洋地在她耳畔提醒,「我若直著出去橫著回來,那麼你最在意的料俏,就將一輩子被關在這深宮中守寡了。」

  「你這次威脅我的目的是什麼?」那嫣握緊粉拳,辛苦地撐持著搖搖欲墜的意緒。

  望著她緊繃的模樣,他沉默了許久,無聲得仿佛就要在她的身後消失蹤跡。

  半晌,那個逼迫她的臥桑消失了,一直存在她夢裡的男子回到了她的身邊,以柔柔的音律和纏綿的情意令她卸去她的武裝。

  「我的意圖再明顯不過,我要的是什麼,你知道。」他收攏雙臂,埋首在她的發間低喃,溫熱的氣息落在她的頸間髮際上一陣陣地,如野火焚燒過領地般,自她的發梢寸寸燃向她冷清的、心扉。

  無法抑止的震顫,從他的每一分氣息和他的指尖緩緩爬上她緊縮的心房,仿佛像是會燙著了她般,令她亟欲躲避。

  她很不想,很不想讓他知道,他的一舉一動,都對她有著無法控制的影響,可是,他卻又有著絕對性的引誘,即便她不是飛蛾,仍是不受控制地想撲火。

  猶疑地,她緩緩旋過身來,在影光搖曳的燈火下迎上他的面容。

  一直以來,她都知道他是瀟灑俊朗的,她已習慣了白日裡他所有的模樣和所有的溫柔,可是她卻從不清楚,在黑夜裡的這個他,和在燈下的這雙眼。

  每到了夜幕低垂時,她總會像獵物遇箸了獵人般本能地避開他,不想去記憶他在白日外所給予她的所有印象,因為夜晚的他太具威脅性,哪怕是只在她的耳邊輕聲低吟,也能排山倒海地佔據她的心房讓她幽夢一整夜,只要暴露在他的視線下,她便連躲也不能躲,運送也無法逃,就只能像是束手就擒的獵物般任他捕捉。

  水漾的杏眸在他的臉上悄悄遊走,在他迷離的眼瞳中流淌著風流邪囂裡,有份濃得化不開驅不散的佻人惑意,像是掩蓋在夜晚下的狂魅,若仔細看得深點,那麼將會在他的眼底看到另一個屬於黑夜的縱情世界,足以引發出所有束縛之外的壓抑,直揭發出另一種欲望來,令人忍不住想涉足其中全然為他敞開,好更進一步地去探究他的深沉。

  可是……他不能是她的,他已有了料俏。

  「我……不明白你有什麼意圖。」那嫣氣息欲窒地離口,推開他轉身離去,從他那幾欲擄獲的視線下將出口己解救出來。

  「那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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