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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別哭了。」他將秀帕還給她並試著勸她,但聲音卻很壓抑。

  晴絲手忙腳亂地接過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很愛哭?」步關之盯著她臉上未幹的淚,發覺好像每回與她說話時,他總是看見她的淚。

  晴絲不敢回答,只是一運地低垂著曉首猛眨著眼睫,想把不聽話的淚水停止,怕他一看見她的臉就會生氣。

  步關之只手抬起她的臉頰,凝神的左看右看,輕觸她臉上的紅痕,她便微微的蹩眉,他又伸手撫按著她的額探二下上頭的溫度,覺得雖然不再如前些日子般燙人,但仍有些熱。

  是他府裡大夫開的藥沒效還是她身子骨就這麼弱?一場小風寒地卻拖這麼久未痊癒?還有,她怎麼這麼容易就受傷?一身冰肌玉膚的,她根本就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倒像是個需受呵護的千金。

  他收回放在她額上的手掌,改執起她不盈他手掌一握的皓腕,對她的瘦弱忍不住大皺其眉。

  「你的病還沒好?」看樣子,他是需要替她找個大夫來為她好好看看,以及請個嬤嬤全心照顧她這弱不禁風的身子。

  「好多了,我很好。」暗絲看著他,對他又動怒又皺眉的樣子,不禁小心翼翼地回答他。

  這種身體能算好?步關之淡淡地掃了她一眼,但她卻像只驚弓之鳥般的對他感到害怕,他只好儘量緩下語氣和柔化臉上的表情,在腦中努力地想著該怎麼應付她這種女人。

  他在她房內找來一件大衣被在她身上,順手關了窗之後,帶著她至放有火爐的小椅上坐下,拉著她的雙手在火盆邊烘烤,看她的眼眸不再對著他掉淚。

  「接下來的兩三日你會很忙,今日你趁早歇著,否則沒有體力會應付不過來。」在她的小手漸漸溫暖起來後,他放開手,漫不經心地對她說著。

  晴絲一臉的迷惑,「忙什麼?」

  「出閣之事。」

  聽他冷冷的聲音,晴絲就知道他很反感,對於她,他雖是不願但仍得娶,她低垂著眼睫,一時之間心中備嘗辛酸,置在火盆上的小手也無力地放下,在差點落人火盆時,眼明手快的步關之趕緊將她的雙手拉起,才沒讓她被燙著,而她竟也沒察覺,仍是在俯首沉思。

  步關之沒好氣地瞪著她,發現她似乎對自己無意識間所做的舉動渾然不覺。

  他拉了拉她的小手促她回神,「對嫁我這樁事,你可有意見?」

  「沒有…」晴絲茫茫然地搖首,找不出拒絕他的理由,也知道自己沒什麼權利去拒絕。

  「沒有的話,三日之後你就搬至沁雪院。」步關之邊說邊拉著她遠離火盆,讓她坐在椅上。

  晴絲眨眨眼,試著讓精神集中在他的話語上,「沁雪院?」

  「我住在那兒。」

  晴絲看著他淡涼如水的眼眸。

  叫她搬去他的住處,這麼說來他是真的要娶她,可是他根本就不瞭解她,只不過隨手將她買來而已,遠樣他也願把一生與她一塊過?還是等他的弟弟病一好,他就會叫她走。

  她幽幽的問:「為了你弟弟,你不在乎你娶的女人是誰對不對?」

  「沒錯。」步關之不在乎的笑著。

  「日後,我該做些什麼?」她音調低沉地問,對自己和他的遠景不抱希望。

  「什麼也不必做。」對她的未來早就打算好的步關之,徐徐他說出他早就想好要她做的事,她在這府裡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什麼都不必做,什麼也不必管,只管住在這兒讓他弟弟的病康復就好。

  晴絲不語地望著他,步關之看著她似是埋了許多話的眼眸,又對她說出他的本意。

  「我只是娶了你的八字而已,別把夫妻這二字想得太好,我根本就不想娶妻。」

  「那我……」晴絲難堪地低視地面,「我在這裡是什麼?」什麼都不要她做,也不想要她這個妻子,她在他眼中就這麼沒有價值?

  「我名義上的妻子,熙然病痛的救星,下人們口中的大少奶奶。」步關之懶懶他說出她在這裡的三個身分。

  「我懂了。」既然他想要她如此,那她又有何不可為他做到?有何不可夫落?

  步關之交握著手掌,帶笑地嘉許她認命的心態,「你瞭解就好,以後,你過你的日子,我過我的日子,我不會去打擾你,我很看好我們的婚事,因為我認為我們一定能夠『相敬如冰』。」

  「你希望這樣?」晴絲有氣無力地眨著眼眸,閉上眼,她仿佛可預見到往後他們倆的日子,將會多冷清和疏遠。

  「不成嗎?」步關之的雙眉一攏,尖銳的聲音刺進她的耳裡。

  「不。你要的話,當然可以。」

  步關之忽然覺得印象中的她變了,不再是那個在風雪中寧可長跪不起的女子,現在他說什麼她便應什麼,毫不反抗,都依著他的心願,像是他手心中的一塊軟泥。

  「你就像塊水揉成的泥。」他捧著她的面頰,「我愛將你捏成什麼形狀。什麼模樣,你都無所謂是不?

  晴絲覺得放在兩頓的手心,傳來他心頭冷冷清清的心音。

  既然他對她無動於衷,那她能有意見嗎?在他眼底,她不知她是人還是貨,這要她要如何有意見?她連這人的血是冷還是溫都不知道,她爹都把人賣給他任他處置了,她還要求什麼。爭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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