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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當然不去!"段淩波愛惜生命地大聲回拒,"貞觀忙著要追殺我,我還笨笨的去送死?你嫌我的命太短啊?這種事我當然不去做!"那個愛記仇的封貞觀,每次一看到他就口口聲聲要殺了他,他哪敢出現在封貞觀的面前?

  宮上邪掐著他的頸子用力搖晃;"我不管你們之間的私仇,立刻去找貞觀!"

  "你……"被人搖得滿眼金星的段淩波,頭昏腦脹地問:「你為什麼不准貞觀殺梁顏殊?"

  "因為我不能讓某個人傷心。"宮上邪忽然放開了他,神色錯雜地垂下頭。

  "那個人……"段淩波試探性地問:「對你很重要嗎?"

  宮上邪抬首看向他,眼中暴露出他這陣子極力壓下的情思,"這些年來一直在我夢裡唱砍的女人,你說她對我重不重要?"

  段淩波訝然地張大嘴,"你我到她了?"

  "要是她因梁顏殊的事而掉了半顆眼淚,你和貞觀就別恨我不顧朋友之情。"愛情和友情相較起來,他寧可去追求那段捉不牢也握不穩的愛。

  "要命……"段淩波簡直被他的強人所難急得快跳腳,這麼說,我是非去找貞觀不可了?"救命啊,封貞觀最近才發誓一定要宰了他,他這一去求情,搞不好連情都還沒求到就被亂劍砍死!

  "對。"官上邪根本不管他的難處,還在他耳邊拼命威脅,"你要是不幫我辦好這件事,往後咱們就別做朋友了,我宮家一定會傾全力整垮你們段家!。

  段淩波無奈到極點地深深長歎。誤交損友啊!早知追這個同穿一條褲子長大的老友這麼地見色忘義,他絕不會跟他燒黃紙結拜成兄弟。唉,他是造了什麼孽,會交到這種害他又要過著被人追殺日子的朋友?

  "上邪,你那個擁有虎翼玉的夢中人美不美?"自艾自憐完畢後,段淩波開始怨恨起那個讓宮上邪棄朋友不顧的女人。

  宮上邪的心狠狠一墜,心痛地握緊了拳。

  "她沒有虎翼玉。"

  "沒有?"段淩波完全投料到竟是這樣,緊緊握住他的肩在他耳邊勸著,"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的話聽迸去?你的另半顆心在有虎翼玉的人身上!既然她沒有你就不能愛她!"

  宮上邪煩亂她掙開他,"就算她沒有我的另外半顆心也無所謂,我愛的是她的人,不是那塊玉!"

  "你不要你那另外半顆心?你不要你的心完整?"段淩波仍是希望他能夠回心轉意。

  宮上邪的眼中卻流露出寂寞的神色,"沒有她,就算我有虎翼玉,我的心也不會完整。"

  段淩波啞然地望著他,頭一次發現這個壞脾氣的朋友,臉上竟然會有這麼心痛和孤寂的表情。

  "你愛她嗎?"他淡淡地問,想知道宮上邪究竟對那個沒有虎翼玉的女人情深到什麼程度。

  "愛。"宮上邪毫不猶豫地承認,並說出他心中最深的願望

  "這輩子,我只要她,其他的人,我都不要。"

  ***

  秋天的心,是一個愁字。

  在段淩波走了後,宮上邪坐在房裡思索了一天,直至入夜時分終於去找那名沒有虎翼玉卻緊緊捉住他心的小小。

  人夜後的九萼齋,妖嬈又多情,空氣間飄浮著濃淡交織、曖昧不明的味道,一聲又一聲四處傳來的鶯聲笑語、酣歌熱舞,像似纏繞著黑夜不放,直把人性最深處的索求和放恣勾引出來,催促著人們放下深深重荷,加入這個糜璨輝煌的紅塵。

  此時此刻,他渴望能夠加入紅塵,加入這個有她的紅塵裡。

  多情自苦,但他倩願受苦。

  宮上邪悄然無聲地迸人小小位於九萼齋頂樓的閨房內,靜立在門邊,看著小小在焰火跳動的燈下舉針刺繡,姿影綽綽。

  金色的流光在她的指尖揚起,穿梭在她手中的細綢上,光線在她的身上滑動著,滑過她弧度柔美的側臉,將她濃密如雲的發,照射得每一根都絲絲瑩亮。

  燈焰將她的身影朦朧地呈成一團溫暖的光影,那光影流竄在他的眼中,如此靜謐柔和的畫面吸引著他,吸引著他前去擁抱,鼓動著他前去擁有。

  空氣中漾著一種異樣氾濫的情潮,令小小停下手中的針線,緩緩地轉過頭來。在光影的跳動下,他看見她訝異的眼眸逐漸轉換成喜悅,再轉換成久久不散的悵然。

  金針和繡紗自她的掌心中掉落,落在地上的金針,鳴脆般的響聲,迴響在他們兩人的心板上。她按著胸口,看著他一步步朝她靠近,一顆心劇烈地跳動;當他的指尖停留在她的臉龐上時,她幾乎要以為自己的必要跳出胸口。

  宮上邪並無以往地唐突莽撞,只是以指尖輕撫方才光線流連過的每一處。

  他看著她的眼眸,"你都想起來了?"

  小小的呼吸猛然一窒,偏首想逃開這個讓她無能為力的話題。

  "我們,你打算怎麼辦?"宮上邪卻捉著她的下巴,低首在她的面前間。

  她將雙拳握得死緊,"還記得在孟婆那裡喝錯的第三碗忘魂湯嗎?"這些天來,她日日想、夜夜夢,終於想出了解決的方法。她打算由這世錯誤的最初源頭來解決他們之間的問題。

  "你想說什麼?"

  "那時孟婆沒讓我們忘成,這次,就由我們自己來忘成。"她拉開他的手,走至桌邊倒了兩杯酒,並將一杯舉向他。

  宮上邪渾身隱隱地打顫,憤怒自牙中迸出,"你想忘了我好去嫁粱顏殊?"

  小小的眼中閃過一絲淚光,抬首將自己手中的酒飲盡,宮上邪卻快步上前打飛她要敬他的那杯酒,用力擁她入懷。

  "不要嫁他,不要嫁。"他在她的耳邊輕輕地喚、切切地喊,"愛我並沒有錯。除去前世不說,今生我們原本就是想要對方的,我們該是要在一起的。"

  她靠在他的肩頭上,一如往常的無奈,"我知道,可是這門親事在我的雙親過世前就已訂下了,我不能毀婚不嫁。"

  "又是不能不嫁?"他問得痛苦、問得不甘,好恨上天這麼作弄他們。

  她輕輕歎息,"也許是註定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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