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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你們硬拖著我來這做什麼?」韋莊坐在淩煙樓的臺階上,很不平地怒問也坐在他右手邊正在喝酒的兩個師弟。

  「大師兄,人家在芙蓉閣洞房花燭,你去湊什麼熱鬧?想盯著飛師兄和小姐辦事嗎?」韓渥斜著眼冷瞪他,難不成他還想進去裡頭監督嗎?

  「我……」韋莊一時詞窮,不停地轉著手指。

  「你這個死鬼,我們才成親幾年你就把往事都忘得一乾二淨了?回家我再找你算賬。」坐在韋莊左手邊的楚雀狠狠地擰了他一記,他居然連她嫁給他的事情都不記得。

  「來來來,喝酒,算是慶祝飛師兄終於娶得如花美眷。」織羅提來數壇好酒一一破封,遞維他們每人一壇,自己率先提起一壇酒仰頭猛灌。

  「雀兒,你不能喝。」看著楚雀學織羅舉起酒罈想喝酒,韋莊及時握住她的手。

  「你都能出糗了我為什麼不能喝?喝得多望得多,我希望能把今晚的糗事忘掉。」楚雀揮開他的手,她一定要把今晚看到的事都忘光。

  「可是你有身孕……」韋莊冒冷汗地看她咕嚕咕嚕猛喝著,害怕地想阻止她再喝,可是她又一掌將他的手揮開,再接再厲地喝下去。

  「師姊身子勇猛強健,無妨啦!倒是你才應該多喝些壓壓驚,飛師兄明兒個一定不會放過你的,你洗好脖子等他吧。」韓渥不像織羅與楚雀灌水般的喝法,很斯文地拿出杯子倒了兩杯,一杯自己唱,另一杯給韋莊。

  「不知道師父安排的這招能不能奏效,救小姐一命。」織羅灌完一壇後又提來一壇,他抬頭看著滿天的星光,憂心衝衝地道。

  「我也不知道,求蒼天吧。」韋莊的肩膀垂了下來,合著雙手望向天際祈禱。

  「小姐若有事,飛師兄也會離我們而去,我不要這樣。」韓渥一杯杯不停的喝著,想起飛離和小姐一道與他們訣別,隱城沒了城主和雪霽堂堂主還算隱城嗎?

  「事情不會那樣的。小姐心腸好,待隱城上下如子,她還救了我和我的孩子,會有善報的,我們要相信師父和蒼天。」楚雀擱下酒罈撫著腹部,蒼天若連這種好人都不救,便是沒天理。

  「師弟,今晚城裡怎麼這麼安靜?你沒把城民放出地下城嗎?」韋莊目光自天際收回住城下望去時,沒看到城街有任何燭光,更見不到行人。

  「我早開了地下城,也告訴百姓小姐病危的事。」韓渥握著酒杯道,聲音低低的像在自言自語。

  「他們有什麼反應?」韋莊又多了一份憂心,城主病危的消息讓百姓知道了,只怕百姓會有強烈的反應。

  「百姓們知道了後哭嚷著要殉主,我勸了半天還是阻止不了他們,只好說小姐過了今日還有機會,要他們為小姐祈福,明天早上看情形再告訴他們,要他們等一等,現在全城的人都聚在城東的宗廟裡祈禱。」韓渥突然砸碎了杯子,提起酒罈一古腦地猛灌起來。他真的不知該怎麼再去面對那些百姓,報喜的話是最好,但如果得向他們報哀呢?

  「如果……我是說萬了……萬一小姐在和飛師兄成親後還是不行呢?」織羅支吾地問。到時全城的人都跟著殉主該怎麼辦?

  「小姐若仍是沒救,我們三個再去和百姓談,把小姐希望他們好好活著的心願告訴他們。」韋莊將臉理在雙膝。

  「師弟,如果小姐沒熬過去,你真的會照小姐說的破石開城嗎?」織羅問著奉命去造出城之路的韓渥。

  「大師兄?」韓渥停下灌酒的舉動,轉而問著韋莊。

  「我不會走,既然百姓都與我們同心,我們就更不該開城。」韋莊抬起頭,冷靜堅持地道。如果全城的人都殉主,而死人又不會出城,開了城又有什麼意義?

  「我也是。」織羅握著拳附和。

  「我生在隱城也要死在隱城,我不走。」楚雀淒惻地笑著,他們漢人的國已經破了,如要再人亡家亡,她死也要死在隱城之內。「那咱們都別出城了,不管小姐生死如何,我們都留在隱城、水遠陪她和飛師兄。」韓渥舉起手擁著他們的肩。

  「好,今生我們師兄弟妹們、水遠都要在一起。」韋莊一手攬著楚雀一手放在他們的肩上。

  「那個是?」楚雀瞥見韓渥慢慢自懷中取出一副卷軸,覺得好象在哪看過。

  「這是小姐給的圖,上頭畫著出城的最後方法。」韓渥攤開地圖,一端交給坐在最右邊的織羅,一端交給坐在最左端的楚雀,把圖展放在他們四人的膝上。

  「大家都決定好了嗎?」韋莊轉頭看看左右,詢問他們的心意。

  「想退出的人就說,撕了這張圖後就沒出路了。」韓渥把手放在圖上。

  「我來幫你。」織羅第一個動手撕圖,其它人也動手撕了起來。

  「要撕就撕碎點,否則給人撿了去就可能會拼回來。」楚雀一條一條地細細撕著,不像他們那麼粗枝大葉。

  韓渥將撕碎的碎紙收集好往上一扔,讓像雪花般的碎紙從他們的頭上落下。

  「乾杯,慶祝我們、水遠與小姐同在隱城。」韋莊舉杯,與大家一同卸下心中的大石暢飲著。

  「說實在的,我第一次看到飛師兄穿那紅蟒袍的蠢樣,那套衣服和他的冰塊臉真是不搭,活脫脫像是唱大戲的。」幾壇酒下肚就現出原形的織羅,用他特大號的嗓門嘲笑著今晚截然不同的飛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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