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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白,但小姐她可願與飛師弟……」韋莊知曉此事的重要性後,也同時考慮到秋水的意願,雖說此舉可能救秋水一命,但就不知她對這件親事的看法。

  「韋莊,秋水對誰有心,難道老夫還看不出來嗎?老夫只有秋水這一女兒,我會不顧她嗎?對她的婚事,我自會照她的心意安排。而飛離恰巧是不二人選,不僅因飛離能護秋水,你這像塊冰老是會凍死人的飛師弟,也早把心放在我家秋水身上了。」鳳雛側首細聲地對韋莊說道,笑意溢於言表。

  「師父……」飛離冷冷地出聲,俊臉又變回平時的冰冷樣。

  「既是如此,徒兒定會在小姐滿十九時代您老人家為她與飛師弟主婚,完成您的心願。」韋莊一直悲愁的臉上終於有了淡淡的笑意,他鄭重地對鳳雛承諾。「飛離,秋水就交給你了。」鳳雛拿出一隻鳳形的玉飾交至他的手上,再合上他的手。

  「為師恩、為私情,飛離定以命伴秋水。」飛離將玉飾攏在懷中,堅決地道。

  「韋莊,我去後,應城便交予秋水,她便是隱城之主。秋水體弱,你和飛離要領著師弟們善加為秋水分勞。」鳳雛又對韋莊做最後的交代。

  「是。」

  「師父,小姐來了。」此時韓渥在堂外喊著。

  「出去吧,都在外頭候著,我這老頭不會占太多時間……還有,不許再跪我這老頭也不許磕頭。」鳳雛吩咐時,不忘叮嚀他們老讓他心疼的舉動。

  韋莊聽著師命,合作地收回欲跪的身子,慢步走出房門,而飛離卻是定立著不動,再三地審看鳳雛許久,突地雙膝落地,重重撞地叩首,弄得額破血流才起身告退。

  「飛離……」感明於他的心跡,鳳雛深深長歎。

  飛離出了內堂,才走至正堂時,淩煙樓房門徐徐開放,一名身披素白罩袍的女子帶著漫天的風雪輕步人內,堂內燭光閃閃,恰與飄入室內的雪花交映,一時室內驟亮,那女子一抬頭便與止步的飛離打了個照面。

  飛離仔細盯著全身覆住素白衫袍,僅露出小小容顏的鳳秋水,不能自己地低首看向她的芳容。

  秋水靜佇在他面前,定定地與他互望著,她眼中有著悲痛和對他的情思,但也有著對自己命中定數的不甘。

  飄落在她頭頂的霜雪人室後漸融為水,順著她的發稍、眉角流淌,交錯在她臉上分不清是淚還是雪。

  飛離抬起手,想拭去她臉上的水痕,跟在秋水身後的南熏嬤嬤卻適時地出聲。「小姐,老爺正等著呢。」

  飛離猛地握拳收回欲撫上她臉的手,向旁一退,讓出路來。

  秋水知悉他的心意,感到一陣揪心,在南熏嬤嬤的催促下,她嫋嫋起步進人父親房內。

  在秋水步人內堂不久後,鳳雛溘然而去,秋水無聲地淌著淚水,手中握著鳳雛交付的城主印信,在鳳雛身邊長坐至天明。

  天寶四十三年冬,鳳秋水繼任為隱城城主。

  ***

  隱城在秋水與眾位堂主力持經營下,四年之後,遠勝鳳雛在位時之富裕安泰。

  隱城能興盛,城主秋水居首功。

  秋水自幼即被鳳雛所設之陣式縛鎖在深深的庭園裡,身子孱弱的她不適合繼承鳳雛之絕技習武,遂改由書席授詩文,平日空索寂寥之時,便以鑽研經書曆法做為消遣,而她悟性奇高,鳳雛與先生所教授之占卦、窺蔔、陣法、兵學,均淩駕鳳雛之上,並通音律、詩畫、經書,繼掌隱城後,內外大大小小指揮調度更勝鳳雛在世,四大堂主在她麾下執守隱城更是如魚得水。鳳雛離世時,城內百姓原對繼任的女子城主存有歧見,但不過一年,城民便對新城主大大改觀,齊心侍主,奉若仙人。

  這年仲春,秋水正逢十八芳華,離鳳雛所占的大限危期僅剩不到三個月。

  午後,芙蓉閣上琴音輕泄,琴聲忽如高山飛瀑,澎湃激蕩;忽而似松鳴柏濤,如泣如訴,在繁花錦簇的深院中蕩漾迴響。

  楚雀在桌前的小香爐裡再添上芳馥的熏料,持著手絹,為正專注於撫琴,彈至興起的秋水悄悄拭汗,突然琴音迸起,一絲長弦在秋水手中斷裂,將秋水右手纖長的素指割得皮破,血漬飛縱,滴在琴上。

  秋水翻開掌指端詳傷處,心中陡生不甯,楚雀則忙以手絹覆住她的手指為她止血。「崔兒,拿乾坤八卦來,我要占卦蔔吉凶。」秋水睜亮了水眸看著斷弦,她隱隱感到不安,忙對楚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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