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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好多了嗎?」飛離運氣了許久,看她眉頭漸漸地舒展,表情不再那麼難受。

  「我冷。」雖然不難受了,但她覺得天氣好象變得像大雪般寒冷。

  「我去請高大夫來替你看看。」飛離將她放妥蓋好厚被,撫著她額間的發道。

  「飛離,幫我做件事。」秋水拉下他放在她額際的手要求。

  「你說。」飛離本想下床,但她碰觸他的手卻是冰涼涼的,他又將她連人帶被地帶回自己懷中讓她取暖。

  「我想加強爹爹為我設的陣式,日子愈接近我的生辰,我就覺得它愈鎮不住我體內的寒氣。」秋水倦累地合著眼道。這種情形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雖然以前的都沒這次來得厲害,可是很明顯地,她的身體已經朝著那副卦所言開始衰敗,連她爹爹的陣式也沒法阻止。

  「你要我怎麼做?」飛離對五行八卦等等的玄學一竅不通,只能聽她的話去辦。

  「唯有聚光引陽才能勉強再維持爹爹設的陣式數月,我觀察過,爹爹是以草木池水為陣隔住四方,我想在這陣外再造另一個玉石陣,盼這樣能撐到六月初六。

  圖陣我已經畫好了,在書齋的桌上,只要照著上頭施工即成。」要是這玉石陣也不成,那她也無計可施了。

  「你安心歇著,我會交代韓渥去辦。」飛離吻著她的眼瞼。

  「飛離……」秋水的表情像是睡著了,軟軟地喚著他。

  「還有不全的地方嗎?」飛離擔心地問。

  「不,我另有件事想對你說。」倚著他的胸膛,秋水慢慢地覺得溫暖,仍是合著眼養神。

  「什麼事?」

  「如果……我過不了六月初六,你就廢了我爹爹許的婚約,另覓佳人良配。」

  秋水遲疑了很久,才斷了決心對他道。

  「你要我廢婚約?」飛離震驚的問,不相信她會這麼說,他迫切地想知道她眼中的真意,但她閉著眼令他看不見。

  「爹爹當年把我許給你,是出於一片私心為了要救我,但這樣對你並不公平。」秋水睜開眼看他,眼眶聚了一層水光。

  「你以為我是因為師父指婚,所以才愛你的?」飛離一看她的眼便知她在想什麼,他按捺著怒氣問她。

  秋水別開了臉,不敢看他。

  「即使沒有師父的指婚,即使你沒有被困在這芙蓉閣,只要我活著,你總不會屬於別的男子。」飛離扳回她的臉頰,猛烈的眼神幾乎要吞噬她。

  「你不答應我?」秋水胸中有股難喻的愁悵。

  「我什麼事都可答應你,唯獨這件辦不到。」飛離執拗地對她道。

  「你想想,倘若我過不了十九,剩你一個人,你怎麼辦?」秋水困難地向他解釋,想到他愛得那麼深,如果失去了她,她怕他會做出什麼傻事來。「你不會死,我不會允許的。」飛離斷然地道。他們還有好長好長的未來,他們倆要一起廝守到白髮。

  「天意難知,生死若是定數,不由得你許不許。」秋水輕歎,他的專斷,在生死上是起不了作用的。

  「那便死生同命。你死,我以身殉,永遠長相左右,咱們在黃泉下再做夫妻。」飛離平平淡淡地開口說著,沒有考慮和猶疑,彷佛是在說若一件極自然的事。

  「別那麼傻。」秋水掩住他的嘴,不要他言出必行。

  「我對師父說過我今生以命伴你,我不能對師父和自己違約忘信,不要再提這件事,我立過的誓不會更改。」飛離將她的掌心貼著自己的臉頰,眼神變得跟以往一樣溫柔。

  「為什麼要立那種誓?」秋水撫著他出眾的容貌,她總覺得自己福薄,為他覺得不值。

  「為你。」飛離沒有二心,至誠至心地看著她。

  「我和我爹都很感激你,可是——」秋水還沒說完話,飛離便打斷她。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感激。」

  「我該拿你怎麼辦?」秋水為他的頑固不忍,歎息著摟緊死心塌地的他。

  「信我、愛我,我只要你如此。」飛離蓋好掉落的被子,密密地圈著他們倆。

  「我再怎麼說也沒用嗎?」秋水嘴裡這麼問,但心底知道他不會給她任何轉還。

  「世上只有一個秋水,不是嗎?」飛離低下頭,疼惜地問。

  「飛離,也只有一個。」秋水的淚溢出眼角,為了他的深情,她什麼也顧不得了。「鴛鴦都要成雙的,少了你,你要我把日子過到哪裡去?」飛離環緊她。他從不去想這問題的,因為他很明確地知道他將只有唯一的答案。

  「我也不願那麼說,可是你這麼癡傻,怕真有那天的話,我會舍不下。」秋水在他的懷中落淚,濡濕了他的衣襟。

  「當師父將你交給我時,你不知我是多麼感謝我那能與你相克的生辰。以前對你,礙於身分,我不能說也不能做,只能把你存在夢裡、眼底,遠遠地想著,可是如今你是我未過門的妻,我怎能放手?有那天也好、無那天也罷,都不會再改變我們。」飛離將一切看得很開,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天上、人間都好。

  「你也知道在許婚給你前,我鍾情的人是你,爹爹若不把我許給你,就算有其它生辰是至陽的男子我也不會肯婚的。這輩子,我只要你當我的丈夫。」秋水低低地向他傾訴。早在他拜入她爹爹門下,她第一眼見著他起,她的眼中就再容不下其它人了。

  「那就別再說什麼廢婚不廢婚的事了,無論日後如何,我們同命,好嗎?」

  飛離抱高她吻去她的淚,微笑地問。

  「好。」

  「師父說我命帶至陽至剛,現今離你的生後還剩一個月,那麼往後的時間,我便待在你身旁加強你設的陣式,看這樣能否讓你的身子轉好些。」師父說他的陽氣能護她,教他不禁想試試。

  「韋莊會說話的。」秋水閉上眼在他懷裡休息,心想,韋莊又會在他面前對他念那些主僕不分的道理。

  「他會明白,讓他去說。」飛離無所謂的說。韋莊只是嘴硬心卻軟,就算會氣也只有一陣子。

  飛離覺得她的氣息和緩了許多,於是抱著她躺好。「睡一會兒,我拿圖去給韓渥再去請高大夫,很快就會回來陪你。」

  「飛離,以後我要愛你更多好來還你……」秋水在人睡前昏昏不清地對他道。

  「只要我們生死的時間一樣長,你、水遠不會比我更多。」飛離像是自言自語般地說著,看著她漸漸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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