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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進軍營數日的樂毅是個天性很樂觀的人。從小小一名夥頭夫跳級高升為虎騎營右將軍的專任廚子,這一點他是沒什麼意見;要他為一個女人燒菜做飯,這一點他也可以委屈,因為他要找的胭脂,很可能就是他眼前這個正在努力加餐飯的女人。

  雖然他目前還是不知道所謂的藍胭脂在哪裡,但他相信只要這個女人和胭脂能扯上一點點邊,他要找到東西就不會太困難。

  真正困難的是,倘沒有時間去找那個藍色的胭脂。

  這個叫胭脂的女人從吃過一口他所做的菜後,便三不五時地跑去伙房找他,害他成天都得待在伙房裡為她做菜,等到他能有空閒時,不是整個軍營的人都已在夜色中沉睡,就是她又帶隊離營出操,他根本就沒有時間去問人或向她請教。而她常找他可不是來和他聊聊天,或是讓他看看她這個難得一見的大美人,她找上他的目的只有一個——她要吃飯。

  樂毅實在很難相信這世上會有這麼偏愛美食又愛吃飯的女人。當她不穿軍裝時,那身樸素官服下的身材看起來好象也沒有幾兩重,可是她的胃卻與她的身材恰恰相反,像個無底洞似的。她根本就不像其它人所說的挑嘴,不管他端出多少菜,她一律照單全收。可能是他所做的菜色正好對了她的胃口,又或者,她很可能是……餓了很久。

  打從把這日的晚膳端進胭脂的將軍帳後,樂毅就一直很納悶地站在她的面前,兩眼打直地看她進食。

  她能這麼欣賞他所做的料理他是很欣慰,但他這輩子卻不曾看過有哪個女人能像她這樣,以飛快的速度解決掉一盤又一盤美食,同時還能在快速進食間維持十分優雅的吃相。在他看來,能吃得快、吃得多、又吃得好看,這一種女人,不正常。

  樂毅看她進食,只覺得他好象在看一陣強風襲過桌面,沒多久一盤他得花上老半天時間才做好的佳餚就被她給掃進肚子裡去了。這個女人,她到底有沒有體恤過他做一道菜的精神和心力啊?這種吃法實在是很對不起他。

  「你……」他清清嗓子,試圖和那個只認食物不認人的女將軍溝通溝通。

  胭脂正眼也不看他一下,專心地享用桌上的美食,根本把他當成不存在。

  「呃……將軍?」沒得到響應,樂毅稍稍加大了音量再對她呼喚。

  胭脂還是不搭理他,對食物的興趣遠比對他來得大。

  樂毅忍不住長歎,「你到底是餓了多久?」她怎麼有法子把那些菜全掃進她纖細的身體裡?他要回去問問神醫老友蘭析,看蘭析能不能治這種餓病。

  一直不理他的胭脂,在覺得自己的肚子已經填了半飽時,終於撥空抬起頭來,並拿著手絹拭著嘴角。

  「三年。」從她進軍營以來,她就每天處於餓肚子的狀態。她有足足三年沒有享受到這等人間美味了。

  「三年來你一直都在吃垃圾?」樂毅推敲著,也許就是她吃那些夥頭夫煮的垃圾吃多了,突然間能吃到這種正常的食物,她才會像個餓死鬼拚命補償她的胃。

  胭脂有志一同地揚嘴輕笑,「你也知道那些是垃圾?」不愧是能做出美食的人,他也知道她在這裡有多委屈呀?

  「我想不出還有更好的名稱能形容那些爛菜色。」樂毅點點頭,完全能明瞭她會覺得挨餓的心境。

  「我就知道你也是行家。不過你是料理的行家,我是吃的行家。」胭脂對他的評價很高,從第一眼見到他,就知道他是同道中人。

  這幾日來,托他高超的做菜技巧,樂毅一直和她處得很融洽,可是他卻始終不能與她拉近距離,找不到機會套套她的話。難得她今天有心情開口與他說話——「既然大家都是行家,我可以叫你胭脂嗎?」樂毅打鐵趁熱,第一步就是要與她拉攏關係。

  「叫將軍。軍隊裡有軍紀,別以為會燒幾道菜我就會讓你犯軍紀。」胭脂的腦袋並沒有因進食而變差,反而把軍隊的規矩給抬出來,拒絕讓他攀關係。

  第一步不成功,樂毅並不感到挫折,反而眼眸在她桌上的飯菜上轉了轉,把握地咧出笑。

  「我要退伍。」美食大師神氣地亮出能破壞軍紀的底牌。

  「什麼?」一聽到退伍這個超級敏感的字眼,胭脂忙放下手中的碗筷。

  「不能直喚你的名,我便退伍。」樂毅笑嘻嘻地進一步說清他要退伍的理由。

  「你威脅我?」胭脂嬌俏的臉蛋寫滿不悅。在這個軍營裡有男人敢威脅她?

  他搖搖頭,一手指向她的肚子,「我是在威脅你的肚子。」他正在威脅的,是她看得比什麼都重要的食欲。

  「用這種口氣對我說話,算是以下犯上,你是想嘗嘗軍杖的滋味?」她已經許久沒對敢犯她的人施行杖責了,這個男人的身子就算再壯,想必也挨不了幾杖。

  樂毅無所謂地聳肩,「以下犯上也無妨,反正我就要退伍,往後你也別再想吃這些好菜。好好珍惜你的這一頓吧,你就要回去過吃垃圾的日子了。」

  拿她致命的弱點威脅她?胭脂這才發覺這個男人除了有好身材外,頭腦也不壞。

  她很難取捨地看著桌上尚未入口的佳餚,再想想她立定的軍紀……可是一想到她又要吃那些根本就不能入口的爛軍菜,她的心就開始動搖。

  「好……」她不甘不願地吐出一個字。

  「好什麼?」樂毅環著胸低頭笑問。

  「我說可以。」胭脂向美食投降,她無法讓這麼好的一個大廚就這麼退伍,只好把軍紀拋至一邊。

  他又搖頭晃腦地掏掏耳朵,「我聽不清楚,麻煩你大聲點。」所謂軍令如山,而從她口中說出的話就是軍令,他得明確的得到她的軍令才甘心。

  「你可以不叫我將軍,但只准你在私底下無人時叫我胭脂。」這三年來從沒人敢這麼叫她,因此她還是得顧全她的面子,把她所受的威脅減到最低。

  「我不退伍了。」樂毅爽快地兩手一拍,嘴邊掠著得逞的笑意。

  胭脂心頭悶悶地瞪他一眼,又拿起筷子,想藉美食沖淡她不愉快的心情。

  「胭脂,你身上有沒有藍色的東西?」樂毅看她又要吃飯了,趕緊提出他的問題,免得又沒時間問她。

  「沒有。」

  「你可有任何與藍色有關的事物?」樂毅再擴大尋找的範圍。

  「沒有。」胭脂愈聽愈不想理會他無聊的問題,於是拿起桌上已被她吃空的飯碗伸向他,「再來一碗。」

  樂毅的嘴角微挑,「我不為女人盛飯。」叫他做這種事?除非日頭打西邊出來。

  又反駁她的命令!胭脂抿著小嘴將碗放下,身子往椅背一靠,對他那種無形中的氣勢起了疑心。

  「你是什麼人?」就算是個剛來報到的人,也應當聽過不能惹她,而他敢一再地招惹她,他一定是有什麼背景或是特殊理由。

  「男人。」樂毅兩眉高高彎起,擺著笑臉唬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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