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綠痕 > 憾情怒 >


  水兒整個人已經被嚇傻了,無意識地點著頭聽從梵瑟的話往後頭跑,但她才跑了兩步,又趕緊退回梵瑟的身邊。

  手上還拿著弓的梵天變從門外慢慢地踱了進來,一條腿上插了一箭的丹兒,也在他身後被一群家丁拖進大廳。

  「你也想少一條腿?」他又在弓上搭了一支箭,迅速將箭尖瞄準水兒。

  「住手!」梵瑟在梵天變將箭射出之前和水兒互換了位置,逼得梵天變收弓。

  「小……小姐。」水兒兩手抖得像風中落葉,拉著梵瑟的衣袖,小聲的在她耳邊道:「您得快讓姑爺知道這事……不然就……」

  耳尖的梵天變扯出了一抹殘笑,將手上的弓往後一扔,踱至護僕的梵瑟面前。

  「九宮門的人已全飲下毒酒,你派人去,也只是等著收屍。」算算時辰,九宮門的人早全死光了。

  梵瑟悚然大驚,花容失色地拉著水兒直往大門快跑,但身手更快的梵天變截住她的腰身,一手揮去水兒,強將她拉至懷裡。

  梵瑟掙扎地大叫,「放開我!」她眼底閃著淚,掙不開這個將她真正的親人與朋友們全推入地獄的男人。

  梵天變更是興奮,看來梵瑟還不知九宮門的人除了外出的蓋聶外全都已死,那麼她就有利用價值了。

  他強硬地將懷裡的她轉過身,抬起她絕美的臉蛋哄騙,「你要救那班平民的話,我可以給你解樂。」

  她眨去眼眶裡的淚,怔愣地望著帶著邪笑的梵天變。

  有解藥?他們還未把所有九宮門的人毒死?她還有機會救鳳陽山上的人?

  她回過神來,伸手向他要,「給我解藥!」還來得及!只要她快一點,就不會再發生任何遺憾。

  「只要你答應毀婚。」梵天變笑意盎然地對她開出條件。

  她猛地推開他大退一步,堅決地搖首。

  「我不毀婚!」她要嫁,她要嫁心愛的男人,她要嫁離這個地方!她等著嫁他已等了好久,他們已決定要廝守一輩子了。

  梵天變也不再攔阻她欲往鳳陽山救人的腳步,優閑地拋下一句,「那你就等著做寡婦吧。」

  他的話像把冷刀狠狠地刺進她的心房,她愣了半晌,無法想像失去蓋聶的可能。失去了他,她要怎麼活?

  「大哥,求你不要害蓋聶、不要害九宮門……把他們還給我!」梵瑟跪在梵天變的腳前掩面啜泣,求他把她快要失去的全還給她。

  梵天變蹲在她的身邊,嗓音宛若春風,「毀婚,親口對蓋聶說。」他要她親口告訴蓋聶這兩個字,讓蓋聶知道心痛和失敗的滋味是如何,讓蓋聶知道這些年來他是什麼樣的心情!

  「我要嫁他……」她不毀婚,她才答應蓋聶要和他過一輩子,她才對他說過,她是他一輩子的瑟兒……「大哥讓你選。」他執起她小巧的下巴,「你要活的心上人,或是死的心上人?」

  梵瑟被他冰冷的指尖震醒,芳頰上緩緩流下兩行熱淚,淚濕了她和蓋聶一起編織的瑰麗夢境,淚濕了她的未來。

  梵天變逼近她,抹去她臉上為蓋聶所流且令他厭惡的淚,寒冬似的命令襲向她——

  「現在就作決定。」

  ***

  「瑟兒?」

  在鳳陽山半山腰等兩名去除草的師弟,卻不知師弟早就跑回去喝納采酒的蓋聶,正百般無聊地靠在樹邊,一陣微音讓他警戒地站起朝山下眺望,打老遠就見梵瑟和她的三名兄長騎著快馬,一路奔馳上山。達達的馬蹄聲踏散了午間林子裡啾啾鳥鳴和風聲,林子裡的氣氛在瞬間變得冷清僵沉。他不解地望著面色如雪的梵瑟在下馬後,低首不發一言的模樣,更是不解她三位兄長臉上的那份得意。

  他防備地瞧了梵氏兄弟們一會兒,走上前欲牽梵瑟的小手時,梵天焰立刻沖向前想阻止他,但被滿面徐笑的梵天變一掌攔下了。梵天殘輕推裹足不前的梵瑟走向前。

  一將梵瑟接到手上,蓋聶忙抬起她的小臉,焦急的眸子在她的臉龐上搜尋。

  她臉上有些許塵沙,在撫去塵沙後,她本是白皙的小臉上還有著兩道類似淚水的痕跡,而她的眼瞳出現了他從未見過的紅腫。

  她哭過?

  蓋聶的心火立即掃向三個帶她來的男人,而後拉起她緊力握住的雙手,輕分開她的手指,見她掌心裡有因力道過重而按出來的指印,她的手腕也有不屬於他的掌痕印在上頭。她在見到他後不說話本已經夠反常了,他還發現,她居然在他的懷裡輕顫。

  蓋聶將她擁在懷裡低下頭問,「怎麼又回來了?」她才回去不久,就又變了個人似地回來,後頭還有三名兄長仿佛在跟監,他們三個對她做了什麼?

  聆聽著他溫暖的聲音,梵瑟忍不住抱緊他,一再汲取他毫不保留的愛,不忍就要離開這名愛她的男子,也不舍割捨自己心底唯一的愛。她閉上眼,心底直想對威脅她的兄長們反悔,不願開口打碎她的夢。

  可夢境再瑰麗,總是要醒的。

  梵天變挾帶警告的聲音傳進她的耳裡,「瑟兒。」

  梵瑟忍住快脫眶而出的淚,終於抬首面對憂心如焚的蓋聶。

  「我回來是……是要對你說一件事。」她忍不想撫去他糾緊眉心的衝動,試著別讓他聽出自己的哽咽。

  「什麼事?」蓋聶知道她全身正如繃緊的弓弦,不由得將她抱得更緊,想穩下她的心,也想穩下自己雜亂的思緒。

  梵天變不容置疑地再對她命令,「告訴他。」他等這一刻已經等了好久,他簡直是迫不及待想知道蓋聶那張冷漠的臉會有何變化。

  「我……我要毀婚。」梵瑟咬著唇將話逸出口,在話出口時,覺得自己的心已經被扯裂,再也不能聚攏。

  蓋聶被她的話語震住了,「什麼?」

  第一句說出口後,梵瑟發覺,接下來的謊言不再像初時那麼艱難。欺騙,原來是一件容易順口的事,只要她把心撕毀,漸漸的,要騙自己也會變得簡單。

  她望著蓋聶,希望這名總是為她皺眉的男子能繼續活下去,只要他能活著。一切就都不重要了。

  她茫然的再對他說一次,「我不能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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