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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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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沒有驚動任何人下,蓋聶在殺了梵天殘後,立即帶梵瑟與水兒回鳳陽山。 蓋聶在鳳陽山上的故居,多年來無人打掃,蛛網與灰塵遍佈,像一座廢居。 當蓋聶與梵瑟站在房子前,不發一言地盯著廢置多年的房子時,水兒撩起袖子,要他們兩人去山上走走,然後自己去找出掃除工具,為他們暫棲之處來個大掃除。 鳳陽山頭飄著細雪,天地間寂靜得只聽得見紛紛的落雪聲。 趁著水兒打掃的時間,蓋聶帶著梵瑟一塊兒去山腰祭壇。某種陌生的情懷縈繞著他們,即使他們走得再近靠得再緊,一種既親近又疏遠的氣氛仍橫隔在他們之間。 梵瑟的雙瞳老是偷偷望向蓋聶,表情帶點羞澀又帶點不自在。事隔多年,再和他在一起,即使她心底有許多話想對他說,一時之間倒也不知該怎麼開口,而他的沉默也讓她不知該怎麼處理這種突如其來的轉折。 一直不說話的蓋聶,拼命忍不伸出手將她捉到懷裡的舉動,梵瑟那不時浮現在臉上的不知所措,讓他聯想拉拉她的心手部怕會嚇壞了她;而且他也怕自己這麼多年來,對女人輕視的態度和口氣會不小心展現在她的面前。以現在的情形來看,他得努力回想當年他是怎麼待她的,並試著把對女人有歧見的想法甩掉。 在回程的路上,梵瑟不小心一腳踩進深雪裡,蓋聶下意識的將她整個人抱離雪地,一手將她抱在身上,另一手自然地替她拍去她荷色繡鞋上的白雪。 攬著他的肩頭,梵瑟凝視著他專心的舉動,嘴角不自覺地露出淺笑;蓋聶一抬眼,正好迎上她的笑容,他腦中的思緒頓時被抽空,好半天無法反應。 與他眼眉相對的梵瑟,看他那雙黑瞳離她愈來愈近,她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但他沒有更進一步的舉動——也許是察覺到她的不自在了吧——只是一徑地牢抱著它。他紊亂的鼻息淺淺地吹拂在她的臉龐上,她忍不住釋懷地捧著他的臉龐,在他冷冰的唇上落下一吻,主動拉近兩人間的距離。 她的吻敲打在他的心版上,回聲悅耳。 蓋聶的冷靜自製在她的吻裡瓦解,他不必再回想當年他是怎麼愛她的,也想不起這些年所建築出來的冷漠,她細如花瓣的唇勾動了他深理的思潮,她的巧笑倩兮、美目盼矣、甜柔的唇,都是怕在心底偷偷收藏的記憶,現在他不需再壓抑著這份回憶,日日叮嚀自己該恨而不該再愛,便生生地禁銅自己的情感。 現在,他重新在她的吻裡獲得自由。 水兒在門裡看見蓋聶扶著梵瑟小心地踩著積雪歸來時,興沖沖地跑到門外。 「小姐,我把姑爺的房子打掃好了,晚膳我也——」 她興奮地說了一半,然後又停頓下來,覺得自己好像是在自說自話,因為眼前的這兩個人都沒搭理她。 「小姐?」小姐的視線怎麼一直停在姑爺的臉上?而姑爺的眼珠子,好像也只定在小姐的身上。 「房子……你們用,我……我去隔壁睡。」水兒摸摸鼻子,尷尬地指著打掃好的房子說著,之後便紅著臉趕快離開。 屋簷上堆積的厚雪滑落了一塊,落在地上的重響讓他們兩人都拉開眼光,看著不知何時已暗的天色。 蓋聶握著她的手,在她被凍壞之前拉著她進屋。梵瑟踏進她熟悉的屋子後,站在原地看著屋裡頭每一樣擺設,往日種種歷歷在目。 「你的房子……和五年前一樣。」她走向桌邊,看見上頭還擺有她用來刻石的木匣。她最後一次在這裡刻的詩是什麼?是那句只羨鴛鴦不羨仙嗎? 「瑟兒,聽我說。」蓋聶在屋內生了柴火,解下她身上沾雪的大衣,拉她一塊兒坐下,握著她的肩頭認真地說著。 溫暖柔亮的火光映在她的面容上,泛出一道朦朧的光影,她仰起首,凝睇著他。 「把五年前的事忘了,就當你和我之間什麼都沒變過,好嗎?」他不要與她當陌生人,他要回到什麼都還沒失去的狀態,讓自己因她而活得快樂,就像從未分開過。 「你忘得了?」梵瑟伸出指滑過他俊刻的面龐,溫習著指尖的觸感。 他生硬地點頭,「會忘的。」這其間的轉變太大了,也許再過一段時間,他就有法子調整過來。 「這裡,還恨不恨我?」梵瑟的手指從他的臉上滑下,移至他的胸口。 「不恨。」他緩緩搖首,怎麼地想不起還有什麼能恨的。 梵瑟的手移至他曾被梵天變刺了一劍的手臂上,「這裡,還痛不痛?」他的手完好無缺地,完全不像曾被廢過。 「不痛。」 她深吸了一口氣,「這些年來,你過得好不好?」恨一個人,日子必定過得很艱難吧!她不希望他和她一樣,五年來都過得不好。 「我過得……」蓋聶頓了一下,皺著眉回想這五年來他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 他過得能算好嗎? 跟著衛非他們四處犯案,他老是很後悔認識了衛非,也不愛和那些倒楣的朋友們混在一塊兒;可是再仔細想想,這些年來,他的日子因那些朋友每天都過得很熱鬧,不是被左斷四處追著跑,就是和大家一塊兒動腦子想辦法整衛非,忙碌的生活讓他沒空整天想著報仇的事。而這種生活,他現在居然會覺得也不算太壞。 他泛出了笑,「我過得很好。在京城,我有四個好友在等我回去。」 「京城?」梵瑟不知他竟離開郎州去了那麼遠的地方,不過能聽到他親口說他過得很好,她又放下了懸念的心。 「我們在這住一陣子,等我辦完事後,我帶你離開郎州。」他等不及要離開這個會讓她心情晦暗的地方,帶她走得遠遠的。 她心底有數地問:「你要殺梵天變他們?」 「殺他們,既是私仇也是命令。」他據實以告,看不出她在聽了這話後有什麼特別的心思。 梵瑟眼眸移向熊熊跳躍的火光,「我不問了。」 「可以嗎?」他凝重地問。 「我沒有這種兄長。況且,他們還殺了爹爹。」她沒正面回答他,只道出了心中對那三個人的看法。 一雙手落在她的腰間將她拉近,他的臉龐抵靠著她的發。 「我會把你爹運來鳳陽山和師父他們合葬。」 「謝謝你……」梵瑟像失了力氣般,全心全意地倚靠著他,想藉由他來支撐自己。 「讓你看一樣東西。」他讓她坐好,自己去櫃上取了只沉重的箱子放在桌上,將它打開。 七彩的石子在火光下熠熠生輝,屋子裡頓時變得燦亮,四處反射著虹彩,像似五顏六色的星辰。 「這是……」梵瑟在那些石子上看見了自己所刻提的詩詞,立刻認出了這些是他找來供她石刻的玉石,她珍藏的寶貝。 「你刻的石頭都還存在我這兒。」蓋聶隨手拿起一顆彩石,放在她的手心裡。 她將石子交回他的掌心,「那些都是要給你的。」她刻石所要贈予的對象,只有一個。 「那塊你常握著的寶石呢?」蓋聶至今仍忘不了當他看到那塊刻滿自己名字的寶石時,所帶來的震撼。 「給我自己每日想你的。」她的眼眸閃了閃,笑意淒然。 他困難地啟口,「你……念了我的名千百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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