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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蘭析如她所願地帶她進房,把握賴在暖暖被窩裡的第三類情敵拎下床扔出門外,俯在她的耳畔呢喃,"孤男寡女休息的方式有很多。"

  粉紅色的炸彈在斂影的臉上炸開。

  "什……什麼?"正好與他寒涼的體溫相反,斂影渾身高熱燥燙,局促不安地瑟縮著肩頭,想避開吹拂在耳際又酥又麻的熱氣。

  蘭析含笑欣賞她嬌羞豔麗的臉龐,還想再多逗她一會兒,胸口如遭重擊猛地一窒,站不住地朝她身上傾。

  "蘭析?"他的重量突然壓過來,差點把她撲倒,她還以為他真想做什麼。

  他無法開口,咬緊牙根等著這一波痛苦褪去。

  斂影也發覺不對,他的身子抖得好厲害也更冰涼了,在她耳邊換氣的聲音好大,像喘不過氣來。

  "是風寒的關係嗎?你哪兒不舒服?"她伸長兩手環抱支撐著他不倒下,著急的搖著他問。

  "只是老毛病,我躺一會兒。"踩著蹣跚的步伐,他靠著她的支持走至床邊躺下,替自己點了幾個穴緩和胸口的痛。

  "我……"斂影站在床邊,看不見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頻咬著唇。

  "陪我。"他拉著她的手讓她靠近,再稍加用力,斂影便倒在他的身上。

  斂影手足無措地趴在他的胸前,聽著他一聲比一聲急的呼吸,她想不起半分尷尬,只知道自己的心為他縮得緊緊的,也陪著他一塊兒難受,好希望她能夠為他分擔一點。

  "你能治好你的老毛病嗎?"他的氣息漸回復正常後,她柔順地倚在他的胸前問。

  蘭析猶豫了一會兒。

  "能……"若說不能,對他倚賴極深的她,怕又是一陣恐慌難寧吧!

  "太好了。"她慶倖地放下心中大石。

  "若我治不了我自己呢?"他撫著她的發,狀似漫不經心地問。

  斂影抬起頭,"那麼我睜開雙眼也沒有意義。"世上無他,她何需雙眼?她要看的,只是他而已。

  蘭析的臉上寫滿詫愕,整個人被她肯定的語氣定住。

  "你……只是想看我?"為了他,她要放棄其他的人事物?見不見他竟對她有這麼重要?

  "是的,我只想看你,因為我曾經對自己許過一個承諾。"她毫不猶疑地承認。

  "承諾?"

  "在我第一次使用水鏡時,我見過現在的你。"她的小手悄悄爬上他的臉龐。

  想來也已有十年了,許下那個承諾時,她還懵懂未知、方逢失明浩劫。十年來,她常反復回溯自己許下了什麼承諾,並且知道,她要信守自己的承諾。

  蘭析屏著氣息,靜候她的下文。

  "我告訴自己,假如我真有能睜開眼的一天,我第一個要見的人,就是我在水鏡裡見著的第一個人。在我最驚惶無助時,是他讓我安定下心,是他讓我有勇氣在黑暗裡等待,我要見的人,只有他。"那個在月中身後背著巨弓的男子,他有一雙溫和而細長的眼,月光瑩瑩的臉龐是她黑暗中的明燈。而那名男子,現在已走出她的記憶,真實的來到她面前。

  她十年前就見過他了?

  蘭析攬緊她的腰,"你肯定那個人是我?"她等了他十年?她沒有認錯人?

  "是你。在天狩閣見到你時,我就知道是你。"她軟軟柔柔她將臉頰貼在他起伏的胸前,嘴邊帶著笑,笑得心滿意足。

  "你還看見過什麼未來?"他占了她十年的過去,那麼他在未來能夠佔據她多少年?

  "有一個,關於你和我。"斂影的聲音頓時縮得小小細細。

  "是什麼?"蘭析對她前後截然不同的反應感到不解。

  她幽幽輕歎,"我還在等,也許它會發生,也許,你不會讓它發生。"誰知道那個幻象何時會來臨呢?如果幻象裡舉弓射月的人是他,會把箭射向她的人也是他,那麼,現在這個對她憐惜呵護的他,會不會讓那個幻象發生?他會像殺巫懷賦一樣對她嗎?

  "你不希望它發生?"聽她的語氣,她似乎不喜歡也害怕她的占卜會成真。

  她忍不住偎緊他,"我甚至不敢想……但假如發生了,我會有兩種選擇。"

  "哪兩種?"

  "逃,或者由我親自幫你動手。"她想過,若是逃不開他一定會射出的箭。她情願坦然的面對,也不要讓他有一絲為難。

  "別打啞謎,到底是什麼?"蘭析聽得隱隱難安,也解不開她在說什麼謎團。

  "那事不提也罷。"還是把那件事繼續擱在心上吧,他待她這般好,她再害怕也不捨得逃走。

  "你占的是壞事對不?"他探問著,她的身子立刻誠實地抖瑟。

  斂影靜靜的趴在他胸前不說話,想就這樣打發他的問題,他的身體卻在此時動了動,將她挪至他身下。

  "會發生什麼事?"蘭析兩手撐在她身側,眯著眼打量她臉上躊躇的表情。

  "你會……傷我嗎?"面對他固執的追問,斂影斟酌了半天,想到一個較接近的問法。

  他揚高了音量,"傷你?"她看見他在未來會傷害她?他?這個把她當成寶貝的男人?

  "我在水鏡裡看見的。"他又不信了,說了也沒用。

  "你情願信水鏡不信我?"蘭析惱怒地捉著她小巧的下巴。她居然寧願對那面鏡子所顯示的一切深信不疑,而不願相信為了等她睜開眼,可以連命都不要的地?

  "我不瞭解你,也不知你心裡將會有什麼打算。"斂影還在實話實說。

  "來瞭解我。"蘭析劍似的眉挑了挑,黑眸遊蕩在她柔嫩的櫻唇和白潔的頸畔。

  "怎麼瞭解?"她陷入十裡迷霧中。

  照著雙眼巡弋過的領地,懲罰的烈吻兜頭罩下,她的迷霧瞬間盡散。

  濃烈的熱吻滑進她的唇裡,輕易地將兩人燃燒到沸點。在她還來不及有所反應前,他的重量結實地交疊在她身上,修長的手指撫過她的耳邊、頸緣,而後撩開她的襟口,發梢輕輕擦過她的臉頰,連串的吻開始在她頸間滑動,更往她鎖骨下方挪移。

  "蘭……蘭析?"一波波的熱浪從四面八方湧來,斂影的腦子裡想不出一句有組織的話,一雙小手怯弱地抵著他的後頭。

  蘭析握住她的手腕,在她的唇間低吐,"你的脈象良好,體內的毒也差不多散盡。"

  斂影迷茫間明白他診脈的原因,心房因此激烈地鼓動著,感受他焦躁難耐的氣息飛撲在她的唇上,一陣細顫攀上她的四肢。

  "好嗎?"他咬著她精巧的耳垂,等待她的首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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