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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樂毅緊掐著他的頸子,"你居然比蘭析還沒人性!"蘭析頂多是不救人,而他竟然坐視不理,就這樣袖手旁觀!

  "你不幫我幫!把救他的法子告訴我。"蓋聶決定自己來;他還欠了藺析一條胳臂和一大堆醫藥費,什麼都沒欠的衛非可以不救,但他一定要救!

  "法子嘛——不是沒有,但我怕你做不來。"衛非的眼珠子轉了轉,語氣裡對蓋聶有十成十的懷疑。

  "說。"救一個人他有什麼做不來的?

  衛非笑若春風的問:"蓋聶,你多久沒做過本行了?"他本行是神偷嘛,這件事給他辦是比較好。

  "你要我偷什麼?"救人和他的本行有干係?

  "蘭析的解藥。"他不能回來服藥,那麼把解藥送去就可解除危機。

  蓋聶忍不住低吼,"我哪知道左容容把他的解藥藏在哪?"這是什麼爛方法?如果這法子行得通的話,他早就去把大家的解藥全偷來了!

  "想讓他的命長一點,就去把解藥偷來,在這兩日內送去給他。"衛非捂著雙耳,繼續把計劃說完。

  "送去?人海茫茫也不知道他在哪裡,怎麼送給他?"

  "我能找到藺析。去偷。"衛非一點也不擔心,笑容可掬地指示。

  "我已經偷過兩、三次了……"蓋聶的表情變得更加陰森。

  "偷不到?"喔,臉色這麼難看,原來是不只失敗一次。

  "左容容跟你一樣陰險!"那個妖女的腦子簡直就跟衛非是一模一樣,都是神算投胎的!她早料到他會打她解藥的主意,藏藥的地點一換再換,讓他找也找不到,根本沒機會偷!

  "左家妹子陰不陰險要算到我頭上?"衛非無辜地漾著笑,看兩個正處於爆發邊緣的男人挽起抽子都想揍他。

  "當初是誰第一個把命賣給那個妖女,並且把我們全都拖下水當刺客?"樂毅忘不了害他們都淪為刺客的禍首。

  "區區在下是也。"衛非撫著下巴點頭承認。

  "蘭析的命你要負責!"他們兩個又在他的耳邊齊吼。

  "好吧……我可能曉得左家妹子會把解藥藏在哪。"

  左容容所下的毒,果然守信地依時發作,並以雷霆萬鈞、銳不可擋的氣勢來襲。

  子時一來臨,蘭析便無法繼續守在斂影的房外,急急地奔至花園內的小亭裡盤腿運息,企圖以內力阻擋體內毒發的速度。

  當他弄清楚自己所中的是何種劇毒時,想自行解毒卻已為時太晚。

  體內翻騰的毒性似兇猛的狂獸,噬咬著他全身的經路脈絡,在他身上每一處的皮膚肌肉肆虐撕扯,尖銳的刺痛打釘般深探釘入骨髓,逼得他不得不用銀針封住全身的痛感穴;但寒意隨著痛感消去時隨之扶搖直上,宛若臘月酷寒,冷透心脾,教人直直打顫。

  蘭析額間沁著如雨的冷汗,咬牙再將內力提高至第九層發功驅寒。可他的內勁才提起,更猛的毒性迅即突破他封死的各大穴,直通向他的心房令他措手不及,全身泛著痛,胸前尚未癒合的傷口也劇烈疼痛,疼得簡直要把他的心揪出來。

  "該死……"不行,再頑抗下去他會心脈俱摧。

  蘭析當機立斷收回內力,頃刻間,所有的毒性在無阻力之下立刻侵襲他,令他痛得直了片刻;他顫抖地自杯中掏出那顆保命丹藥,等不及地將它吞咽而下,再運功讓藥效發作。

  具有毒性的丹藥在轉眼之間生效,在他的體內與左容容的劇毒對抗,讓方才匆匆而來的劇痛也匆匆而去,留下一身疲憊的蘭析不能適應地急喘。

  半個時辰過後,他抽掉身上所有的銀針掙扎地站起,拂去沁濕的冷汗靠在亭柱上調息。

  "只要再等兩天……"過了子時就是初一了,而初二時斂影就能睜開眼,只剩下一天多的時間,他的藥必須為他再撐上兩天。

  猶豫的腳步聲在夜半更顯得清晰。

  斂影披著一件單薄的掛衫,沿著廊上的扶杆一路向花園小心的前進,每踏出一步都令她膽戰心驚。

  出了長廊,就再也沒有可以扶摸的欄杆,她走得愈來愈慢,愈來愈恐慌,怯怯地伸出腳試采前方的路徑,也不知道她下一步將會踩著什麼。

  一雙大掌無聲無息地環上她的腰,阻止了她險險要踩進池塘裡的小腳,熟悉的淡涼草藥味籠罩而下。

  "蘭析?"斂影放心的鬆口氣。

  "你不該在這時出來。"他的聲音裡有濃濃的指責。

  "我睡不著。"心頭意緒複雜無比,如何入睡?離睜開眼的時間愈近,她就愈緊張。

  "來外頭找什麼?"她三更半夜睡不著他能體會,但跑來外頭……她在找什麼人?

  斂影握著小手低下頭。

  "你不見了……"大白兔能夠跳上她的床與她同睡而沒被他阻止,就表示他一定不在。她已經習慣他了,他一不在,讓她不僅是輾轉難眠更是害怕孤單。

  "外頭風大,進去歇著。"蘭析緊揪的眉徐徐舒散,眼眉間浮現一抹喜悅。

  "你的手好冰涼。"她握住他的手,再接向他的胸膛,"身子也好冷。"不像平日總是暖烘烘的。

  "我……不小心染了風寒。"他找著藉口,邊半扶著她往屋裡走。

  她急忙催他加快腳步,"染了風寒你還在外頭?快點。"

  "你要我帶你上哪?"蘭析照著她的催趕帶她入室,回到屋內,她的手還不肯放開。

  "去我的房裡。"生了病就該躺下來休息,這間宅子也只有她這一間房,不去那休息他要去哪?

  他撫著下顎調侃,"在夜半?孤男寡女?"她的羞澀呢?她的矜持呢?在聽見他生病時全都不見了?她若是不介意他進來分享她的床,嗯…他也不介意。

  "我只是想讓你好好休息……這些天來,你都沒睡。"斂影好想挖個地洞鑽進去,支支吾吾地解釋後,又怕他會有所誤解,趕緊放開自己強拉著他的手,臊紅著臉蛋後退。

  "過來。"掩不住熱烈的歡欣,他捕捉住她後撤的身子。

  斂影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困在他涼涼的懷裡發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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