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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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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這裡是哪兒?"斂影在陌生的床上呆坐了許久,忍不住詢問那名把她帶來此地的刺客。 "客棧。"蘭析坐在床前的圓桌旁,目不轉晴地盯著自己帶回來的女子。 "你很能隨遇而安。"她的表情裡沒有害怕恐懼,一雙手不時地觸模著她能碰觸到的東西,對周遭的好奇遠勝過自身的安危。 斂影安妥地將手擱在膝上,"只要能離開天狩閣,不論是在哪都好,不會有更壞的。"能離開那座清冷的樓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機運,她盼了十年,雖沒料到會是在這種情況下脫離,但假若巫懷賦不死,不知她還要受縛幾年,又要為那些皇族們占卜幾個春秋? 他看得出她臉上微小的歡喜,"當巫懷賦的替身不是出自你的意願?" "不是,我是被巫懷賦擄去的。"她下意識地揪著床上輕軟的床被,不怎麼想去回憶。 "你的父母呢?"有她這樣的女兒,她的父母該不會捨得她孤零零的一個人,在那種閣樓裡夜半望月。 "被他殺了。"她再揪緊床被扯動著,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把眼睛睜開。"他要看,他要看這一雙眼,他要知道裡頭藏了什麼。 "我辦不到,它睜不開。"她怔了怔,受傷地低下頭來。 "你的雙眼怎麼瞎的?"從見到她之後,他的心裡就一直擺著這一點,遺憾的情緒緊緊纏繞著他。 記憶猛地回退十年,退到她初嘗黑暗的那一年,血腥的味道似乎猶在,失明的痛苦過程,逼得她不能喘息。她自床邊站起,想躲開這句勾人傷的話語,離開記憶中四散八方的雪和血,回到安全的現在。 "看不見就別亂動。"他截住她的腰,免得她撞上了床柱,手間傳來軟熱的觸感,使他放不開手。 "我的鏡子呢?"她在他的懷抱裡轉身,對於與他接觸的感覺不免心跳加速,臉上暈出淡淡的腓紅。 "這裡。還有你的兔子。"蘭析也覺得自己的心跳快了些,他鬆開她,走至圓桌旁拿來鏡子,拉住她的手交給她,並且把那只從她住處帶來,體形龐大的大白兔扔至床上。 斂影一手將掌心放在水鏡上頭,一手準確地掌握到床上的大白兔。 "你用那面鏡子看?"看了她的舉動,蘭析立刻明白她要那面鏡子的原因,同時也感到不可思議。怎麼有人能用鏡子看見東西?她是真的天賦異稟? "是的。"斂影面向他道。 "你真能占卜未來過去?"蘭析湊上前看她的那面鏡子,除了特別清亮、帶有一絲水氣的感覺,其他看不出有何特別,不知道她是如何看到的。 "我能。你似乎不信。"她聽出他的懷疑,淡笑著仰頭。 "因為你對我的問題回答得並不準確,你甚至不知道我是誰。"問她的兩個問題皆答不中,他怎麼信? "我說了你是後羿。"她已經說過了,他在她眼中就是那個人,但他的否認卻又讓她提不出這句話的實證。 "我不是。" 不信也罷。斂影輕聳著肩,手上有了能讓她安心的水鏡,她開始有心情思考被帶來這裡的原因。她仍是不明白他怎會不殺她,在他要將她帶離天狩閣前,還曾詢問她是否有需要帶走的東西;這名刺客心腸好得使她不解,連她說要帶只兔子他也不反對。 "不殺我反帶我來這兒,有何用意?"他真的是刺客嗎?她總覺得他的一雙手溫柔得不像是殺了人的。攬抱她入懷時,小心謹慎,處處護著她這行動不便的人,他一點也不像刺客。 "你是我要找的人。" 她咬著唇,有些難堪,"你找一個瞎眼女人做什麼?"他不是為巫懷賦才至天狩閣?他找的人怎會是她?怎會是她這個瞎子? 蘭析的視線被她的雙眼擄獲,她不睜開的雙眼像是一道符咒,總會不知不覺地擰著他的心、牽著他的感覺。如果這張臉蛋加上了一雙明眸,那又是怎樣的一張容顏?當她用雙眼看著他時,她會有什麼感覺?他好希望她睜開眼,看一看他。 "任務,但我不要帶一顆有殘缺的月亮回去。"他在她的身旁坐下,一手撫上她的臉龐,揮之不去的念頭促使他將之化為行動。 斂影的兩道柳眉彎蹩著。月亮?在哪裡?她的身上沒有月亮,她只有鏡子和兔子。今晚是中秋,他是被中秋的月色迷暈了頭嗎?怎會把她當成了月亮? "讓我看看你的眼睛。"他輕輕地挪移她的臉,集中注意力在她的一雙眼 "它瞎了。"斂影臉上閃過一絲黯然,偏著臉躲開也的豐指。 "是天生的還是後天的?"蘭析不讓她躲,只手抬她的下巴,指觸碰她的眼瞼,發現無法將它張開、就連外力也不能。 "後天。你在做什麼?"他在她臉上遊移的手,力道緩而適中、小心翼翼地,令她滿是好奇。 "看病。"蘭析點了她雙眼四處的穴位,見她的雙眼還是不睜開,怪異的病象使得他大惑不解,忍不住執起她的手,開始打探她的脈象。 她納悶不已,"刺客也當大夫?"他在殺人之外,對醫術也有鑽研? "是我這大夫兼差當刺客。你瞎了幾年?"他邊把脈邊間,並且挪出另一隻手,把那只一直想擠進他們兩人之間的大白兔趕開。 "十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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