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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雷持音驚詫的微張嘴,回想起當初在府裡被鬼差嚇得撲到他身上,不禁低喊,“原來那個時候爺也瞧見了!”

  原來他早就知道她為何纏著他,還默默用他的法子護著她,原來他是真的待自己好,她居然還胡思亂想,以為他可能會懼怕自己,會想讓自己魂飛魄散。

  她是真的想岔了,以為除了親人外,不會再有人護著自己。

  “說是瞧見,先前瞧見的也不過是個影子,不像今晚這般清晰。”那鬼差的面容清晰到讓他此刻還無法平靜。

  六歲那年,母妃被父皇賜了一杯毒酒,當晚他瞧見了拘魂的鬼差,而那鬼差的面貌在他記憶中早已模糊,可是他記得鬼差的臉與父皇一模一樣。

  吊詭的是,他今晚瞧見的鬼差面貌和自己相似……一開始他並不是那般確定,直到他剛才照了鏡子,才確定了確實是自己的模樣。

  這到底意味著什麼?出現在母妃身邊的鬼差跟父皇相似,母妃便是因父皇而死,難道她……會因他而死?

  思及此,易承雍手不由得雙拳緊握著,胸口上沉甸甸地像是壓著什麼。

  “爺是天生能見陰陽?”

  她的問話在耳邊響起,他拉回心神,“不,並非天生如此,而且也並非隨時都能看見。”

  “那爺的書案上壓了張畫像,那是……”她想這個問題現在問最適當不過。

  “我畫的。”他側眼瞧著她,她的模樣還是那般靈動鮮明,就算閉上眼,他依舊能夠勾勒出她妍麗的五官。

  雷持音對上他幽深的眸,彷佛望進了漆黑的夜色裡,帶點陰鬱卻又有些期盼,莫名地勾動她的心弦,到嘴邊的疑問就換了一句,“爺怎會想畫我?”

  易承雍思索了下才回答,“原本是想畫你的模樣差人送回京,查查你這副軀殼的身分,可誰知道畫出的模樣竟和空濟所見不同,我猜想畫出的是你真正的樣子。”

  “所以爺打一開始瞧見的就是我的模樣?”

  “嗯。”

  雷持音不禁笑露編貝,脫口道:“原來能被人記住竟是這般開心的事。”

  “開心?”

  “嗯,我死了,在世的一切全都灰飛煙滅,縱使我借屍還魂,旁人看見的也是這副軀殼,又有幾人記得住我原本的模樣?也許我的父母會,也許我大哥會,也許我表妹會,但再多的應該是沒有了,可如今又多了一個你,感覺挺好的。”

  “是嗎?”瞧她勾唇笑得心滿意足,他不自覺地也揚著笑。

  “可是,爺發現自己跟別人看到的是不同的人,難道心裡不怕?就算爺一開始就知道有鬼差要拘我的魂,也不可能知曉我是借屍還魂。”

  “……你在契書上簽了名字,我便差人回京打探,知道你在兩年前就遭夫君毒殺。”也就是說,當時他已經猜到她是一抹孤魂,寄宿在旁人的軀殼上。

  易承雍想,與其隱瞞自己曾經因為懷疑做過的事,不如開誠佈公,省得日後因為這不必要的細節生出嫌隙。

  “兩年前……”雷持音知道他並不會輕信旁人,自是能理解他派人調查,她聽了他的話,注意力反而放在別的地方。想起去見馮學剛時,他也提過兩年前,她不禁喃喃自語,

  “真的已經過了兩年?可對我來說,那一切不過是昨日才發生的事。”

  她不懂死後的自己怎會來到兩年後,這兩年的時間裡她怎麼了,她一點印象都沒有,一張眼就是在亂葬崗上。

  遭人當棋子毒殺,她心裡終究是有恨有痛的,只是一張眼就忙著保命,倒是把那些痛和恨忘了。

  “別怕,往後我會護著你。”他低聲呢喃著,輕柔地將她擁進懷裡。

  雷持音貼著他的胸膛,想起方才瞧見的好身材,羞赧地想退開,他卻是霸道地將她摟得更緊。

  他……他不可能不知道這舉措太過逾矩,此刻對她這樣親昵,是出於什麼樣的心情?是喜歡嗎?

  她還真不知道喜歡到底是怎樣的感情,小雅那時戀慕著徐鼎,為他喜為耍,偶爾分開就日夜思念,她卻從未嘗過相思的滋味,更不懂心緒被一個人牽動的感覺,只覺得那時的小雅看起來有點蠢,卻又分外可愛。

  對於王爺,她本來是真的沒有非分之想,可是除了家人以外,從沒有一個男人如他這般護著她,為了她心急如焚,不顧一切,讓她好想擁有。

  如果他這樣對她是因為喜歡,她想,被喜歡著是件很值得開心的事。

  易承雍再次擁她入懷,正為她不再掙扎而竊喜,覺得這意味著她對自己也是有情,突地聽見外頭傳來空濟很為難,很無助的嗓音——

  “主子,八爺來了。”

  “叫他滾!”

  雷持音瑟縮了下,從沒見過他將怒意形於外,也搞不清楚他這突來的怒氣是為哪樁。

  “皇叔,我真是有急事!”易玦在外頭焦急地吼道。

  雷持音一聽皇叔二字,身子一僵,從他懷裡抬眼。

  普天之下,能夠被用這二字稱呼的,只剩下睿親王了,原來,她一直都猜錯了!

  感覺她身子僵硬,低頭對上那滿是質疑的眼神,易承雍心頭悶痛著,更加惱火地吼道:“易塊,差事辦不好,你王爺就別幹了!”

  屋外的易玦眉頭一皺,低聲問空濟,“皇叔今天吃火藥了?”

  空濟一臉欲哭無淚地看著他,心想:屬下剛不是跟你說了,不要打擾王爺嗎?你可以說 走就走,可屬下這個王爺身邊的人要怎麼活?

  屋裡,氣氛突然凝滯了起來,最後先開口的是雷持音。

  “原來是我搞錯了,我還以為自己猜的再準確不過。”虧她還沾沾自喜,覺得自己推敲得太有道理。

  “你一直以為我是肅王?”她從沒問過他的身分,所以他猜想她心裡是有個底……將他誤認為肅王倒是不奇怪,因為他也不過大了肅王幾個月罷了。

  “嗯,因為肅王的封地在通州。”她的推測有根據,是身為睿親王的他跑到通陽來,害她猜錯人。“你為什麼不是肅王呢?”

  易承雍臉色變了變,“我不是肅王那又如何?”

  “情況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他濃眉一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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