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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第六章 揪出內鬼

  翌日,雷持音張開眼時,屋裡還昏暗著,教她一時搞不清是什麼時候,而易承雍不在房裡。

  她難得睡一頓飽,而且還是在溫暖的床上,正打算拉起被子再眯}會時,又猛地張眼。現在天到底亮了沒?而他不在房裡,萬一鬼差來了怎麼辦?

  她立刻下地,套了鞋就先往花罩去,珠簾一掀,瞧見了正在換藥的易承雍,口子從肩頭往背的方向延伸,肉都翻開了,可以想像有多疼,她吸了口氣,緩緩地朝他走去,雙眼只瞧得見傷口。

  “姑、姑娘?”負責換藥的空濟感覺自己被忽視了,出聲提點她,哪知她還是直直地走來,他在內心呐喊,她到底知不知道王爺在換藥,知不知道王爺正裸著上身?

  “還說不礙事。”她呢喃著,眉頭緊攏。

  接下來,空濟發誓,他看見了世間最不可思議的一景——王爺笑了。

  天啊,這是怎麼回事?打從他開始隨侍王爺,根本沒瞧過王爺發自內心喜悅的笑,可如今王爺笑了!難怪天候反常,入春的時節一夜又回冬!

  “不礙事。”易承雍無視空濟,輕拉著她的手。

  “怎可能不礙事,我光瞧著就覺得疼。”如果不是她,他也不會白白挨這一劍,可她至今還沒跟他致謝呢。

  “那就別瞧了,空濟,趕緊上藥包紮。”

  雷持音頓了下,這才瞧見一旁的空濟,進而發現自己的手被他握住,一時又驚又羞,無地自容的她甩開了他的手,悶頭跑回西次間。

  “……主子,這不是我的錯吧。”他一直都安安靜靜地在這裡呀!空濟咽了咽口水,不敢對上王爺瞬間冷若冰霜的眉眼。

  易承雍沒睬他,視線落在掌心,只覺小小的手極為柔軟,讓他想一直握著。

  廚房裡,充當大廚的雷持音走過空濟身旁時,涼涼地拋下一句,“使勁點,要不是穿著這身袍子,我還以為是個小姑娘呢。”

  正努力揉著麵團的空濟一頓,腦袋稍稍運轉了下,猛然發覺她竟在譏刺自己,不敢相信地瞪著她纖細的背影。

  好壞的一張嘴呀,這姑娘!

  他一個武將哪裡進過廚房,幹過這些婦人事,竟然還嫌棄他揉得不夠用力……她到底知不知道他是誰啊!

  可惡,她還真不知道,他又不能說,簡直是嘔死他了。

  更可惡的是,王爺還笑了,身為主子沒有挺身而出地護著他,竟然在一旁笑著看戲……他的心都快要涼了。

  易承雍沒興致關懷空濟的心思,他的視線跟著雷持音的身影動,耳邊聽見的是她輕柔婉轉的哼曲聲,撲鼻而來的是飯菜香。

  這一切,曾經是他兒時最美好的記憶。

  看著她指揮廚娘,井然有序,動作熟練,像是早已做過千百回,醬料何時下,又該斟酌多少,她都了如指掌,幾道菜先上了桌,最後擱在盤子裡送到他面前的是明州烙餅。

  “爺,就著食材隨意做了幾樣菜,醬鴨、醋魚、水芯片燒、飛龍湯和一道菜羹,爺可以嘗嘗。”雷持音很自然地往他面前一坐,順手替他布菜。

  易承雍相當給面子,一一品嘗,每每入口都教他讚歎不已,“你這廚藝已經可以開設一家酒樓了。”

  雷持音壓根不打算跟他謙虛,笑眯眯地道:“那倒是,是曾經有過這個打算,只是……後來還是作罷了。”誰要她那個狠心無情的丈夫硬是不肯,她身為人婦自然得依著他。

  瞧見她眉宇間閃過的落寞,他動手取了珞餅,轉了話題,“不過,這珞餅倒是最教我印象深刻。”

  “真的?”

  “我的母親是明州人,小時候曾嘗過她做的烙餅,和你做的風味極為相近。”

  “真的?我的母親也是明州人呢。”她笑說著,卻不禁想著怪了,肅王的母妃是打明州來的嗎?如果是的話,怎麼沒聽娘說過?

  印象中,這幾十年裡,宮中娘娘只有一名來自明州,就是睿親王的母妃。

  她之所以記得此事,那是因為那位娘娘與外祖父是同宗,雖說隔了好幾房,但論輩分的話,娘還得叫對方一聲姑母。

  她的娘呀最愛與人閒話家常,明州出了個京官、有了個嬪妃,她都津津樂道,彷佛與有榮焉。

  “真的?”他微詫,難怪她會哼著母妃曾唱過的曲,難怪在她身上總能尋得一絲溫暖。

  “跟你說,我娘和睿親王的生母可是同宗呢,雖說已經隔了好幾房,關係拉遠了,但論輩分,我娘還要叫那位娘娘一聲姑母。”

  “……皇家倒是不論輩分。”他頓了一下道。

  儘管他清楚這軀殼並不是雷持音本人的,可他並不希望有朝一日,從她嘴巴裡吐出那個稱謂——舅舅?他不想聽。

  “是啊,而且終其一生,我娘也沒見過那位娘娘一面,這關係是扯得太遠了,爺可別以為我是在攀關係。”外祖父是劉家的庶子,沒有功名,一直都是從商,和嫡系走得也不怎麼近。

  易承雍忖著,他是否該跟她坦白身分?

  一開始讓身邊的人喊自己主子,不喊王爺,是因為不希望她知曉自己的身分,一來是怕惹來麻煩,被人攀附,二則是防備試探,想確知她到底是不是他人派來的線人或暗樁,如今所有可能性都消除了,也許該讓她知道他的身分。

  畢竟只要事情辦妥了回返京城,她總會知道他的身分。

  “有煩心事嗎?”

  易承雍抬眼,對上那雙澄澈的眸,“沒。”

  “沒?”明明看起來就像是擔心什麼。雷持音撇了撇唇,突地想起昨晚的事,不禁問:“是不是跟昨晚的事有關?”

  “什麼?”

  “那些人戴著珠穗不就等於冒充你的屬下?可那珠穗又不是輕易能得手的,你……這兒有內鬼吧?”

  說到最後,她把嗓音壓得很低,可惜站在幾步外的空濟還是聽得一清二楚,在心裡搖搖頭,覺得不知道該說這雷姑娘聰明還是太過耿直,竟在主子面前說這事。

  身為主子,要的就是底下人的忠心,如今遭窩裡反,心裡哪會不疼,藏著掖著都來不及了,她還將傷口血淋淋地攤開。

  易承雍濃眉微揚,“確實是有內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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