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綠光 > 招福小半仙 | 上頁 下頁 |
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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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突地響起和湯榮同樣的嗓音,馮玨就見湯榮隨即起身。 「一會我把這事跟他們說去。」湯榮走了幾步隨即又回來端裝了蛆的碗。「晚一點可以用膳了,本應該把子悅喚過來,不過這當頭她應該被我娘抓進廚房了,所以你再歇一會,用膳時再喚你。」 「多謝大人。」 「得了,在自個兒家中哪來那麼多規矩。」湯榮啐了聲,隨即開門離去。馮玨籲了口氣,發覺這新科武狀元似乎不如傳言中那般孤僻難親近,抑或是托了關子悅的福,他才得湯榮青睞? 要是能因此和蘭家攀上關係,這傷也值了。 思及此,他隨即起身查看腿上的傷勢,發現口子確實收了,而且似乎沒有半點惡化的跡象,看來這法子確實是可行的,只是就不知道那丫頭到底是上哪學了這些旁門左道。 嗯……待會,他應該先跟她道歉,就盼她大人大量不記恨。 *** 房裡,靜寂無聲,馮玨垂著睫,看著御醫的指在他的腕上又按又掐。 這人是宮中的御醫,聽說是他傷重時,藺仲勳特地差人從宮中請來的,如今是特地再上門診治他。 關子悅聽聞御醫來時,本是要進房的,硬是讓他以男女大防為由拒於門外,因為他並不想讓任何人知曉他的病情。 好一會,石御醫松了手,查探他腳上的傷,露出不可思議的笑。「爺兒身上的熱幾乎袪除,而且這傷口也收得挺好,一日三回藥,預估十來日就能行走無礙了。」 「多謝御醫。」馮玨輕漾笑意。 「不過……」 「嗯?」 石御醫猶豫了下,終究還是說出口,「爺兒最要緊的不是傷,而是這積勞損削之病,如今已是陰陽失調,氣血兩虛……這癆症,恐得要好生靜養才是。」 他說得含蓄,馮玨卻聽得十分明白。「我自個兒的身子我很是清楚,多謝御醫之言。」要能養著,他又怎會親自來平川? 爹娘走得早,他束髮之齡就撐起了馮家糧行,凡事事必躬親的下場,就是教癆症纏上身,算了算,打他知曉至今已是三年,他心底清楚,再拖也沒幾年,早已是不治之症。 「這位爺兒切勿喪志,癆症並非真是無藥可醫,再者……此症乃是因為情志憂傷,憂悲傷其肺,只要爺兒能放寬心,切勿大悲大喜,靜養個幾年,哪怕治個不全,也能減輕幾分。」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這事我早已看淡了,有生之年能完成家父遺願便足矣。」馮玨一派風淡雲輕地笑著。 又許是因為父親的遺願,才能教他咬牙強忍至今,眼看著彷佛有那麼一線曙光,他怎能放過,又怎能在此時養病? 石御醫本是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含著歎息咽下。「不過令妹倒是挺擔憂爺兒的病症和傷勢。」 「你跟她提及我的病了?」 「提了個大概,但她似乎聽不懂。」 「既是如此,她要是再找您詢問,還請您含糊帶過即可。」瞧石御醫好似不願,他便又道:「病體如此,又何苦再讓她擔憂?再過幾年她出閣了,我要有了事,她也不至於那般傷悲。」 石御醫覺得他說得有理,但該說的仍是得說,「可爺兒的身子要是再不靜養,恐怕是拖不過一年了。」他本不想多管,偏偏他是攝政王府上的貴客,瞧王爺待關姑娘諸多禮遇,他自然不敢怠慢這位爺兒。 「是啊,確實是如此。」城裡的大夫也是這麼說的。「還請御醫別告知任何人,當然包括我妹子。」 既然他如此央求著,石御醫也只能從善如流。 這當頭,外頭傳來敲門聲,石御醫才起身,便見關子悅端著茶水而來。「石御醫,藺嫂子讓我備了茶水端來,順便要我請您留下用膳。」 石御醫接過茶水,便道:「不了,一會得趁著城門未關趕回才好。」他很清楚王爺不喜與外人同席用膳,自然不會傻得接受王妃的好意。 「這樣啊……」關子悅沉吟了下,偷覷了馮玨一眼,問:「御醫,我大哥的身子還好嗎?」 「說到這個,關姑娘,你這套法子可得要借我研究一番,要真可行的話,讓我列入醫冊裡,不知成不成?」 「那個沒關係啦,只是你上一次跟我說什麼療什麼鬱的,好像挺嚴重的,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又該怎麼醫治?」這事她一直記掛著,因為上回大夫跟她說時,臉色很凝重,教她擔心得緊。 石御醫聞言,覷了馮玨一眼,便笑道:「不礙事的,這些日子湯藥補了內虛,氣血也充盈了不少,只要好生靜養,不成問題。」 「真的?」關子悅喜笑顏開。 看著關子悅那突綻的笑意,馮玨心中觸動,垂斂著長睫,直是不解。他不過是有身與她大哥相似的皮相,怎能教她打從內心地為他歡喜為他憂? 當他發著高燒時,偶爾會聽見她與其他人的交談,可大部分他聽見的是她在他耳邊一聲聲地喚著大哥,喚得教他心疼,彷佛要是沒了他,她也活不了似的,再鐵石心腸的人都會為之動容。 「嗯,我記住了,我會看著他,讓他好生靜養的。」 不知道石御醫又交代了什麼,他只瞧見關子悅粲笑如花的模樣,他驀地想起她對湯榮她說已是二十三歲…… 「不知御醫能否替我家妹子診個脈?」他脫口道。 石御醫疑惑地看著關子悅再看向他。「令妹無礙,當初王爺將你倆帶回時,我已經替令妹診過脈,依個未及笄的姑娘而論,她——身子頗為強健。」 馮玨揚起濃眉,眼角余光瞥見關子悅幾不可察地歎了口氣。 「子悅,跟御醫說你今年多大年紀。」他現在想確定的是她到底貴庚。如果她撒謊,他也要知道她為何撒謊。 關子悅垂著小臉,輕聲道:「二十有三。」 「……嗄?」 「御醫,我二十三歲了。」關子悅乾笑了聲道。 石御醫幾乎要瞠圓了細長的眼。「……不可能啊,你的脈應該是……」 「御醫,我大概在十四、五歲時就一直是這個樣子。」她高中畢業時,大哥覺得不對勁,帶她看了很多醫生,可是醫生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能說她身體的時間被凝結了。 她知道,大哥為了這事很是憂心,可她也沒辦法,不管做了多少檢查就是一切正常,可是停止生長卻又是不爭的事實。 石御醫難以置信地按上她的脈,仔仔細細敲按點著,最終問:「難道你至今尚未有癸水?」 關子悅一臉疑惑地看著他,壓根聽不懂他在問什麼,只能向馮玨求救。 馮玨面色尷尬地輕咳了聲,道:「月信。」 關子悅輕啊了聲,跟著尷尬了起來。「沒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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