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綠光 > 與妻同袍 | 上頁 下頁
十二


  ……不敢。洛行歌思索良久,原以為該是皆大歡喜的計劃,竟存在著她沒細想過的巨大風險。

  「可是,如果有一天你遇到喜歡的女子想要迎她為妻,我卻占著這個位置,怎麼辦?」

  「納為妾。」于懸雖然是不假思索地道,可是在他心裡,納妾從來就不是他的選項,就連娶妻也在他的意料之外。

  「這樣太不公平了。」天啊,怎麼可以這樣?真心相愛卻只能當妾,這是什麼道理?

  于懸嗤笑出聲。「原來縣主還懂什麼公平不公平。」

  洛行歌壓根沒聽懂他話中的嘲諷,神色認真地道:「我講真的,好比有一天我要是遇到我喜歡的男人,我也不能忍受我的男人變成小王。」

  愛情怎能處在如此不對等的天秤中呢?他怎能不為所愛據理力爭?

  「變成小王是什麼意思?」

  「就是……就像面首那樣的意思。」她想,這個比喻應該差不多吧。

  于懸至此總算聽明白了,笑意濃了些,卻也更鄙夷了些。「說了老半天,原來縣主是打算將面首扶正……勸縣主死了這條心吧,那是不可能的,就算縣主再喜歡那些上不了檯面的玩意兒,他們終究只是玩意兒,能讓縣主產子的,只有我。」

  洛行歌傻眼聽著他平板無波的敘述,心底泛起一陣惡寒,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跟你說了,他們不是我的面首……你說話也注意一點,不要那麼貶低人。」她開始懷疑她跟他之間在雞同鴨講,根本不在同一條平行線上。

  「怕人貶低,就別幹些下九流勾當。」于懸似笑非笑地道,昏黃的燭火勾勒出他絢爛奪目的美貌,映照出他毫不遮掩的黑暗。「既然敢做,就別怕人說。」

  洛行歌無助地閉了閉眼,真心覺得隔個朝代就像隔了廣袤時空,與外星人是無法對話,無法溝通的。算了,沒關係,第一條路行不通,她還有很條路可以選擇!

  「這樣吧,咱們都是被趕鴨子上架,對彼此無意,那咱們就當朋友吧。」說完,瞧他還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她立馬再退一步。「不然,當室友也挺好的。」

  于懸挑起濃眉,神情未變,道:「那麼明日進宮謝恩,要如何處理?」

  洛行歌呆了下,顯然已經把這事給忘了。「呃……你所謂的如何處理,指的是?」

  「要假裝恩愛,還是老老實實各走各的?」他笑眯眼,像是個解惑授業的夫子,只是態度很不誠懇。

  「喔……麻煩你和我假裝一下吧。」皇上賜婚,再不喜歡也不可能在明面上表現出來,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她爹一樣大膽。

  于懸輕點頭,瞥了眼床,再問:「今晚?」

  洛行歌跟著看了床上一眼,頓了下,忙問:「應該還有其他房間可以睡吧?」

  光是她的春秋閣,能用的就有十來間房,雖說剛才來時她沒瞧清楚這裡的格局,但國公府的一座院子應該跟春秋閣差不多。

  「今晚會有很多雙眼盯著咱倆,只要咱們其中一人踏出房門,明日消息可能就會傳到宮中,你覺得咱們再扮恩愛,有用嗎?」

  「喔……」有道理。洛行歌如遭當頭棒喝,頓覺自己真的想得太簡單了,憑著殘留的記憶想在這個處處講究的世界活下去,真的太膚淺了。

  她環顧四周,目光落在窗邊的長榻,雙眼不禁發亮。「那裡,我可以睡那裡。」

  瞧她雙眼發亮,一副她聰明極了的神情,于懸不禁莞爾,簡直像是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他都不忍心打擊她了。

  「你瞧見床上擺了條布巾沒?」

  洛行歌望去,輕點著頭。她打一開始就看見了,不覺得有什麼。「有問題嗎?」

  「也沒什麼問題,只是那條布巾通常是新嫁娘在洞房後,留下落紅的證據。」

  洛行歌呆呆看著他,眉頭微微攢起。「……那條布巾會有人看嗎?」她想,如果純粹想告知功能性,他大可不必提。

  「當然。」

  「……給誰看?」她遲疑問著,直覺得這種操作好變態。

  「你的婆母。」

  當他說完,看她閉上眼,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悲慘模樣,笑意難遏地逸出。

  洛行歌猛地張眼,瞪著他那張過分俊魅的笑臉:心想,這是他真正的笑容呢,比先前那種假笑要真實得多了。

  只是……笑什麼啊?她正面對人生至關重大的難題,就不能多給點同情心嗎?她深吸口氣,再問:「……如果不給她看呢?」事情總有轉圜的餘地,是吧。

  「可以。」

  洛行歌松了口氣:心想,對嘛二這世界哪有這麼難混。

  「但是她可以以你不貞為由,到處告狀。」

  洛行歌沒好氣地瞪了過去,這人就不能把話一次說清嗎?讓她一下子上天堂,一下子下地獄很有趣嗎?她的人生向來很平順,不習慣大起大落。

  這下子頭疼了,她可以不理溫氏,但溫氏要是去找她爹吵,她爹怎能忍受這種事,到時候不是又要鬧得一團糟,況且家裡還剛出了事……人生怎麼這麼難?可不可以放她回家,她想她可能適應不了這個世界。

  「我可以幫你。」

  抬眼,洛行歌的雙眼閃閃發亮著。「真的?」

  「對,但是——」他頓了下,朝她笑得很野很壞。「條件交換。」

  「什麼條件?只要不讓我作奸犯科違背良心,都可以商量。」

  于懸朝她走近一步,微俯近她,低醇嗓音裹著笑意,問:「你到底是誰?」

  洛行歌張大眼,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是她想得那樣嗎?可是為什麼連洛家人都沒察覺,他卻察覺了?

  她清醒時,哪怕性子和原主不同,洛家人都自動自發幫她找藉口,說是受到驚嚇導致,壓根沒發現她根本就不是原主,但因為她爹和曹氏待她實在太好,好到她不敢道出實情,再者她不知道原主到底上哪去,也許同樣處在這個軀體裡呢,要不她怎會有她的記憶?

  然而他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竟然問得這般直接且肯定……為什麼?

  「你說呢?」

  「嗄?」呃……她問出口了?

  糟,她一問出口不就代表她承認了?承認之後又要怎麼解釋自己的由來?就算解釋了,她覺得也沒人會信。

  「你不說清楚,我又要怎麼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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