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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紅顏禍水,可偏偏他疼極了她,更別說人在牙行,在他的勢力範圍裡,怎能讓她有半點差池。

  周家牙行後院幅員遼闊,光是棧房就有十數座,高有五層樓,至於供商隊住宿的別館也有十數座,規模之大,絕對是大燕牙行之首。

  正所謂樹大招風,找碴的人從來不少。

  “寇大人。”巴律一踏進棧房裡隨即漾起無人能敵的溫柔笑意,此笑能讓病者舒心,鬱悶者歡快,只要是人,瞧見他這男女老少通殺的笑,少有不買賬的,就連棧房外左都禦史帶來的人馬全都被他的笑迷倒,但是——

  “離本官遠一點。”左都禦史寇久一身赭紅錦袍束黑革帶,伸出長指晃著,示意他停在一臂之外的距離。

  巴律嘴角抽了下,更賣力地賣笑。“不知道今兒個寇大人前來是——”

  “為何牙行裡的織錦數量如此多?”寇久冷聲打斷他,翻看著一匹匹排列整齊的上等織錦。

  巴律這下子笑得連俊眸都眯起了。“寇大人孤家寡人,許是不知七夕將近,姑娘家為了心怡的男人制衣紮同心結是咱們大燕的習俗,眼前織錦的數量算不得多,小店也不過是替商家先備貨罷了。”

  “文簿。”寇久充耳不聞他的冷嘲熱諷,原是擋著他的手攤開,等著他把賬本遞上。

  巴律笑得額際爆開青筋,回頭跟于丫兒拿文簿時,偷偷地無聲罵了幾句,再回頭又是笑若春風,恭恭敬敬地將文簿呈上。

  寇久翻看著文簿,問:“哪家商家要的?”

  “寇大人是眼盲了嗎,沒瞧見就記在第一頁第一行嗎?”巴律笑呵呵地道。

  寇久頓了下,抬眼睨去。“嗯?”

  “小的是說寇大人眼茫,茫茫然的茫。”巴律慢條斯理地應答著。“大人身居要職,日理萬機,眼茫是再尋常不過。”

  寇久清俊的面容冷沉,直瞅著他半晌,才似笑非笑地道:“巴掌櫃,本官認為棧房裡的織錦夾藏了其他物品,本官要一件件地翻查。”

  巴律臉色微變。“大人在說笑吧?”知不知道裡頭有多少匹織錦,不是百匹也不是千匹,那可是超過一萬匹的織錦啊!

  他到底是哪裡有毛病?堂堂一個左都禦史,不去糾察百官,彈劾結黨,偏找自己牙行的麻煩,殺雞焉用牛刀,還需要自己教他嗎?!

  “本官看起來像是說笑嗎?”寇久將文簿丟還給他,喊道:“來人,給本官徹底地搜!”

  “等等,大人,讓小的差牙郎小廝來搬布匹。”巴律忙道。

  要是被這一票人進來搜,他的織錦還要不要賣啊!

  寇久直睇著他,唇角笑意若有似無。

  “大人不記小人過,小的要是說錯了什麼,自個兒掌嘴自個兒罰,您大人有大量,就別跟小的:般見識了。”巴律能屈能伸,賞幾個巴掌意思意思,俊眸閃啊閃的,使出他最上乘的無賴笑功。

  “給本官搜!”寇久笑意斂下低聲喝道,棧房外的都察院侍衛立刻蜂擁而上。

  “等等、等等,官爺們,輕點!那都是上等織錦,隨便一匹都比官爺們的餉銀還要高呀!”巴律趕忙拉開喉嚨,邊使眼色要在外頭的牙郎趕緊入內幫忙。

  就在一陣兵荒馬亂間,一道清亮的嗓音不疾不徐地揚開,“大人,這萬匹織錦可是徐家要的,咱們小店只負責替徐家找貨,一旦這貨出了事,交不了貨,這違約金恐怕得要大人負責。”

  寇久回頭,睨向戴著帷帽的于丫兒,彈了彈指,正準備要翻動織錦的侍衛立刻停下動作。“于姑娘,要是這織錦裡藏了什麼,本官依令行事,這違約金可不關本官的事。”

  “當然,但如果大人沒能在織錦裡找著什麼,卻損毀了織錦,這筆損失咱們又該向誰討?”于丫兒慢條斯理地翻開文簿,指著上頭的細目。“大人瞧瞧,這一匹織錦是以十二兩銀成交,一匹織錦的契稅為三兩六,其中一兩二為牙稅,二兩四為代繳商稅,這兒總共有一萬匹,換言之,光是這些織錦就會上繳兩萬四千兩的商稅……大人,光看這上繳的商稅如此之高,可以想見這賺進的利潤相當可觀,身為大燕第一富戶的徐家,能夠允許商貨損毀嗎?”

  “你拿第一富戶壓本官?”寇久聲薄如刃地問。

  “大人別誤會,民女只是提醒大人,徐家不過是尋常百姓,豈有本事壓著大人。但光是一個七月就少了徐家這兩萬四千兩的商稅,別說稅官不開心,就怕戶部那頭也會皺眉。”于丫兒不疾不徐地道,不見絲毫慌亂。

  寇久注視她良久,久到巴律忍不住偷偷地摸到她身旁,打算一有不對勁就準備飛身護人。

  “撤!”寇久悻悻然地帶著一票侍衛離去。

  待一堆閒雜人等離開,巴律才吐了一口氣道:“終於走了,真是多虧你了,丫兒。”

  “唉,過得了今日,明日肯定又沒完沒了。”于丫兒也忍不住歎氣。

  “算了,不管他了,咱們走吧,我還約了爺要一道用膳呢。”看了看天色,他拉著于丫兒就往外走。

  “欸,你方才怎麼沒說?”于丫兒喜出望外。

  她已經好幾日沒見到他了!七月宮中雜事多,聽說是待在禮部,可事實上根本就是一直待在皇上身旁。

  “本來是要給你驚喜的,我還托雙葉去訂席,可現在我怕遲了時間,因為爺說用過午膳,他還得再趕回宮。”

  “那就動作快!”

  “喂!”有沒有走那麼快呀!

  大雲樓裡,時值午膳時間,裡頭早已經高朋滿座,唱小調的歌女伴著琴聲,如黃鶯出穀般唱著可歌可泣的情歌。

  有人專注聽歌,可大部分的人無視歌女唱作倶佳的表現,逕自說著各方小道消息,尤其是最新一手的消息,好比說——

  “聽說睿王的眼睛救不回來,註定是瞎了。”

  “唉,說來也真是可憐,睿王先是中了埋伏,命懸一線,原以為已是藥石罔效,後來好不容易救活了,世子卻死了,睿王也瞎了,這真是命啊。”

  踏上樓梯之前,于丫兒聽著店內的客人說著,不禁搖頭。近年來看似天下太平,可是這宮中內鬥卻是不斷,就在睿王遭難的那晚,睿王妃冒雨前來,爺走了趟睿王府才保住了睿王的命,應了當初他的預言。

  “就是因為睿王瞎了,皇上才會把靖王給召了回來。”

  于丫兒站在樓梯口上,雙腳像是被什麼給粘住,怎麼也走不上樓。已經上樓的巴律察覺她沒跟上,不禁踅回,就見帷帽下的她兩眼出神地呆在原地。

  “丫兒,你在發什麼楞?方才不是你走最快的嗎,怎麼現在呆站在這兒?”巴律沒好氣地道。

  于丫兒猛地回神。“對喔。”

  “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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