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綠光 > 戲夫 | 上頁 下頁


  「小三——」說變臉就變臉,她軟綿綿的嗓音聽起來像棉花一樣,裝可愛地撒嬌。

  「不要叫我小三!」他咬牙切齒得很。

  「這有什麼辦法?誰要師門就三個人,你最小,不叫你小三,要叫你什麼咧?」她一臉無辜,纖指還在桌面裝可愛地畫圈圈。

  小三撫著發痛的額際。「你忘了你是來做什麼的嗎?」

  「沒呀。」

  「既然沒忘,你幹麼老是要惹他發火?」

  她撇了撇唇,哼了聲,「若依我以往的個性,老早一刀劈了他。」早知道他變得這麼令人髮指,她不會走這一趟!

  不過是摸著夕顏的骨灰瓶,竟然就幾乎要扣斷那花娘的手腕,這就代表她在山裡聽見的,並非傳聞。那麼珍惜是因為餘情未了嗎?既然如此,她呢?她算什麼?

  「我沒意見。」他涼涼地回。

  爾玉把消瘦的頰鼓得漲漲的。「小三——」

  「向來是你說什麼,我就應和什麼的。」所以,他這麼說,剛剛好而已。

  「少來,你剛才凶我。」像凶女兒一樣。

  「那是因力我不希望你受到任何傷害。那傢伙瘋了,沒有人性了,天曉得你逗過頭,他會不會真要你的命?」

  爾玉聞言,緩緩把臉撇開。「他想要,我就給啊。」

  他的頰明顯瘦了,就連身上的衣衫都寬了,儘管傲氣淩人,卻總覺得他有股教人忍不住心疼的悵惘,像在掙扎著什麼,劇烈地拉扯,幾乎要將他的魂魄與肉體給撕成兩半。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就在瘋狂的邊緣憑著最後一股氣力強迫自己清醒而已。

  「你是為了送死而來的嗎?」小三眯起狠銳的鳳眼。「若是如此,你進府前幹麼還刻意跟那傢伙最不對盤的刑部官大人接洽?」

  「世於將的命是我的,我不允許我以外的人要了他的命。」所以,她先下手為強,全盤瞭解狀況之後,才能決定要怎麼做。於是她假裝為內應,如此一來,便可以掌握所有刺客動向,隨時將他們一網打盡。

  「那麼,你現在是打算殺了他嗎?要不要由我來?」小三難得耍陰狠。

  爾玉懶懶瞪他一眼。「你愈來愈沒把我看在眼裡了。」有夠沒大沒小。「明知道我的想法還故意這麼說,你是怎樣?」讓她隨口說個幾句,過癮一下都不行喔?

  「只是想確定你的決定有沒有改變。」

  「沒有,他的眼,我一定要醫,他的心……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想的,不醫眼是為了誰?懸著夕顏的骨灰瓶又是怎樣的心思?我向來看不透他,以前是,現在亦是。」

  「簡單說,你就是在吃醋。」吃醋世於將過份珍惜夕顏的骨灰瓶。

  眯起瀲波水眸,爾玉正要開口對他好生曉以大義,卻突地聽見腳步聲,不由得朝窗口探去。

  「博總管,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她笑意不減,暗地思忖著,肯定和世於將有關。

  傅年垂眸直視她,為了讓主子開心些,他沒有什麼做不到的,把心一橫,他聽見自個兒說:「爾玉,有些事要你去做。」

  「什麼事?」小三低沉的嗓音插入,高大的身形就在爾玉身後。

  「小三,對傅總管怎麼可以這麼無禮?」她微揚眼,眸底透著他懂的某種訊息,而後又揚起笑。「傅總管,請帶路。」

  「等等!」小三一把揪回她,下巴頂了頂桌面那碗藥。

  「唉——」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幹了!

  她仰頭豪飲,碗擱下時,粉顏幾乎皺成一團。

  傅年看了爾玉一會,隨即揚步走在前頭,邊走邊思忖。

  不知為何,方才那一幕總教他覺得不對勁,覺得爾玉壓根不似一般出閣女子,她眸底蘊含著某種難解的威儀,一種與生俱來的氣勢,配上那張無特點的臉感覺相當突兀,卻又矛盾得極為融洽。

  但不管如何,她的膽識確實是相當了得的。

  聽著身後極輕的腳步聲,他略微回頭,眯眼審視她。「爾玉,你不問我要帶你去哪?」

  「自然是與王爺有關,是不?」迎著徐徐夜風,她輕快地跟上他的腳步。「今兒個我惹惱王爺,王爺肯定刁難了傅總管,若有什麼是我能做的,傅總管可千萬別客氣。」

  「……你不怕我會強人所難?」

  「傅總管今兒個在王爺面前力保我,我當然得湧泉以報。」她輕暖的嗓音在闔靜的夜色裡敞開,突地,她抬眼,正色看他,「傅總管,你希望王爺重見光明嗎?」

  傅年微愕地瞅著她,不知為何,傾落在她身上的月光恍若將她映照得不似凡間之人。

  「傅總管?」她眯起眼笑,褪去不自覺展露的華貴。

  他聞聲回神,清咳了兩聲,掩飾窘態。「我當然希望王爺能重見光明,但王爺不想醫……」

  「多得是法子。」

  他微眯起眼,神情戒備了起來。「你是誰?」

  「傅總管別緊張,我不過是一介村婦罷了,懂醫術的是我相公。」她淺笑。

  「我知道,先前聽你提過了。」

  「嗯,你別瞧小三如此,他可是醫術高明。」說時,話語中揚著不難發現的驕傲,好像多以丈夫為榮似的。

  「他若是醫術高明,為何不自行開業,反倒入府為奴?」傅年合理地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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