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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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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榻前數十道菜並非是所有人共享,而是給主子的,近一年來,征北王食欲極差,總是全桌撇下,王府的廚子一個換過一個,練得每個新上任的廚子非得要絞盡腦汁地思索新菜單,以博征北王的青睞。 然而至今,成效依舊不彰。 瞧菜色已布得差不多,傅年精爍的眼望向高傲的玉蘿。 玉蘿哼了聲,跪在屏榻前,挑著菜色,夾了爽口的麻辣細粉送到世於將嘴邊,軟聲哄著,“王爺,該用膳了。” 世於將不耐地微張口,嚼了口食不知味的菜肴。 傅年見狀,彈了彈指,兩列樂倌在琵琶琴瑟、笙管笛簫的和奏中,唱和著沁園春和念奴嬌。詞意雄壯,皆是一些壯士意氣,勸勉莫失意的情調,完全無關吟風弄月。 “酒發雄談,劍增奇氣,詩吐驚人語。風雲無便,未容黃鵠輕舉……”歌伶唱得壯志淩雲,唱得萬般委屈。 世於將低啞笑開,霎時,滿屋絲竹頓停,無人敢再發聲,數十雙眼直瞅著他不放,眸色戒慎恐懼。 他笑得張狂而淒迷,胸口劇烈震動著。 “王爺。”傅年向前一步。 世於將的笑聲漸歇。“這是你點的曲?” “……是。” “你是想要勸勉本王別失志,還是在笑本王落魄?”他笑得嗓音發啞。 “傅年不敢,傅年只是希冀王爺別因而失意。”他二話不說的跪下。 世于將唇角勾著邪氣的笑,笑聲未歇。“本王雙眼已瞎,你還想怎麼著?” “傅年並不是希冀王爺再回邊城,只是希冀王爺……振作。”簡單兩個字,他卻說得好艱難。 並非他怕死,而是怕王爺會因而更頹靡,他打小在王府長大,與世家淵源極深,自然清楚世家發生的大小事件,就連王爺的事,他也從千里侯送回的書信中得知,卻得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慵懶斜倚在扶手上,世於將淡道:“換首曲子吧。” “……是。”傅年起身,使了個眼色,樂倌立即再奏,換了首曲調輕揚的山坡羊,詞意無關壯志未酬,唱的是閨情。 “嫩綠芭蕉庭院,新繡鴛鴦羅扇……” “下去!” 歌伶才唱上兩句,屏榻上便突然傳來世於將暴烈的喝聲,她給嚇得雙腿一軟,淚水噴出,伏在地上不得動彈。 這動作,差點撞上剛端酒要入內的奴婢。 那奴婢瞧了裡頭一圈,淡淡地揚起笑。“啊,這是怎麼著?有樂器有歌聲,怎麼卻不見有人跳支舞助興?” 話一出口,抽氣聲此起彼落。 世於將濃眉攬起,青筋狂肆地在額際如蛇信般跳顫著,唇緊緊地抿成一直線,然那怒不可遏的神情教蘇尹不由得拍額低叫,讓傅年朝那奴婢投去欲先殺而後快的目光。 那奴婢一臉無辜地眨眨眼。“我說錯了嗎?不都是應該這樣的嗎?” 傅年聞言,心更是快要竄出胸口,又是比著又是指著嘴,不出聲的肢體動作非常明顯地要她閉嘴,但也不知道她是真看不懂還是在裝傻,只聽她又說—— “本來就是啊,這兒的花娘這麼美,若不跳支舞,這筵席也太冷清了吧。”她看向跪在屏榻底下的玉蘿,玉蘿則已嚇得芙靨如灰。 要她跳舞?不如叫她去死好了!王爺的眼又看不見,在他面前跳舞,不是存心要笑話他,等著被砍頭? 她抖得不小心撫上世於將的腰間,很倒楣地摸上那只玄色小瓶,嚇得水眸瞠圓,來不及抽回手,她的手已被緊緊扣住,痛得她淚流滿面。 “王……爺饒命……”幾個字,她顫不成語,說得好破碎。 “誰允你碰本王了?”將她拽近,世於將已不能視物的黑眸纏燒著怒焰,唇角勾起教人膽寒的冷笑。 廳堂上眾人噤若寒蟬,樂倌們個個嚇得花容失色,傅年更是捧著額無聲哀嚎,而蘇尹則選擇什麼都沒看見。 “玉蘿,不是……”好痛…… “哎,王爺真小氣,才碰一下就這麼狠。”突地,那清潤嗓音如落葉般落在平靜無波的水面,震起漣漪,嚇得樂倌們掩嘴,免得不慎尖叫出聲,落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這丫鬟到底是打哪來的? 不想活,也別拖著大家一起死啊! 黑眸垂落,世於將噙著濃烈殺氣朝聲音來源探去,將玉蘿甩到一旁。 傅年見狀,使個眼色,要蘇尹趕緊把人帶離大廳。 “……你是誰?”好半晌,世於將沉啞地啟口。 有股淡淡的藥味迎面襲來,熟悉得救他心跳加劇的氣味。 “奴婢——”女子嫋嫋婷婷地欠身。“爾玉。” “何時入府?”那嗓音冷沉得恍若是從霜雪堆裡迸出。 “就在兩個時辰前。”她依舊笑著。 接下來,是教眾人都膽戰心驚的沉默,像是要到天荒地老般的靜謐,王爺沒開口,大夥連氣都不敢喘一聲。 許久,他又笑了。“你,跳支舞給本王瞧瞧。”世於將笑得邪氣而殘忍,唇角卻噙著蘇尹才懂的噬血。 蘇尹看向他,心裡不禁再次哀叫——王爺的心性真的變了,如今就連個小奴婢都不放過。 “這有什麼問題?”爾玉嘿笑兩聲,把酒壺往地面一擱,擺好動作,拉起粗布裙擺,正準備—— “王爺,這奴婢不過是在廚房當差的,她初入王府,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知道,求王爺別怪罪她,就讓小的趕她走吧。”傅年趕緊跳出,揮手要她快走,一面向世於將求情。 “這又是怎麼著?以為本王是會吃人的鬼嗎?”他掀唇輕笑,俊儒但瘦削的臉漾起異詭光痕,恍若正享受著某種有趣的遊戲。 “可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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