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綠光 > 萬兩小醫女 | 上頁 下頁
五七


  由熟悉的老僕引進主屋大廳,就見柳至衍看似已等候多時,當然,一旁還端坐著以往總教她戒備提防的柳家主母高氏。

  “化真,過來敬茶吧。”柳至衍含笑道。

  裘化真接過婢女遞來的茶盤,隨即走到兩人面前,雙膝跪下敬茶。

  高氏冷眼看著她,心裡極度不滿,見威鎮侯也在場,心裡再不滿也不能彰顯於外,只能悻悻然地喝了茶,道:“今日喝你一杯茶,是允你進柳家的門,但是老爺,這孩子年紀說是十七,依月分算來竟是和艾兒同年同月,這排序該如何安排?”

  “行九,就當是逝去的柳九。”站在身後的花世澤淡淡啟口。

  高氏張口欲言,身旁的柳至衍倒是一口允了。“就這麼著吧,頂了艾兒的排序,往後你就是柳家小九。”

  “是,爹爹。”裘化真垂著臉,激動的淚水噙在眸底。

  “起來吧。”

  裘化真點頭起身,笑盈盈地看著柳至衍。一旁的高氏看這對父女噙笑對望,想起她那可憐被休的女兒,怒意幾乎沖至高點。

  “老爺,就安排艾兒原本的院落給她吧。”她說著,心裡已有了打算。

  “不用,近期她會在宮中與侯府來回,不用在柳府安置院落。”花世澤淡淡地替她擋了任何可能的麻煩。

  “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豈能如此。”

  “因為柳十一添藥使亂,使得家母病情反覆,需要柳九看照。”

  “侯爺,芙兒都說了,那不關她的事,侯爺卻一口咬死她,這實在是——”

  “住口!這事沒鬧到皇上面前就已是侯爺仁慈了,你要再說下去,惹得侯爺心煩意亂,告到皇上面前,以為這只是休妻就能了結的事麼?!”柳至衍怒聲吼著,隨即起身朝花世澤作揖。

  “內人愚昧,不懂其中利害關係,還請侯爺見諒。”

  高氏揪著手絹不語,反倒是花世澤擺了擺手。“罷了,時候已不早,本侯要先帶柳九回侯府了。”

  “且慢,下官有些事想和小九討論一番。”

  一句小九叫得裘化真心花怒放,隨即問:“爹爹有何吩咐?”

  “倒不是吩咐,而是針對宮中難解之毒……”柳至衍頓了下,道:“不如到書房坐一會吧。”

  “好。”她爽快地應著,一回頭就對上花世澤冷若冰霜的臉。“呃……醫者論醫,能夠被此切磋,這早好事。”

  花世澤皮笑肉不笑地道:“所言甚是。”

  裘化真只能硬著頭皮乾笑,跟著柳至衍繞過長廊進了書房。她環顧四周,心裡無限感慨,只因爹爹的書房從來不讓她們進入的,若是想要什麼書,跟爹爹說一聲,爹爹自然會差人送來。

  如今一瞧,這書房打理得井然有序,收藏的各式醫書教她的手不禁癢了起來,尤其是架上還擱了好幾本絕本。

  “裘姑娘對醫書很有興趣呢。”柳至衍招呼她在案邊坐下,被她那發亮的眼給逗笑。“我家小九兒也是如此。”

  裘化真五味雜陳地垂著臉,從不知道爹對外都是喚自己小九兒,喚得這般親密。

  “切入正題吧,柳院使。”花世澤很自然地坐在她身旁。“外頭布了我的人,不用防隔牆有耳。”

  柳至衍聞言,老臉有些赧然。“倒不是防,而是宮中正值多事之秋,與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頓了下,便道:“言歸正傳,裘姑娘對於德妃身上的毒可有頭緒?”

  裘化真苦笑了下。“說來丟臉,尚無頭緒,但唯一可確定的是長公主和德妃身上的毒都屬同種,是性熱的毒。”

  “那麼,就跟兩年前皇子們身上的病徵是一樣的,熱、燥、濕,理該是毒,卻又未出現毒的脈象。”

  “會不會是極微量的慢性中毒?畢竟皇子們年紀尚小,有時病徵不一定會呈現在脈象上頭,除非下了重藥。”

  “極有可能。”柳至衍頗讚賞地點頭。“宮中有不少宮人或輕或重的身體不適,再加上七八日前被押進牢裡的宮女們,透過獄卒通報皆身有不適,我讓陳太醫去探看,發現她們竟一個個都出現濕燥的病徵,這讓我想起兩年前皇子們一個個倒下時,後宮也折損了不少宮人,只是那時正亂著,就沒多細想,如今想來著實不尋常。”

  裘化真攢眉思索著。“這事說來確實古怪,好比德妃明明轉好,病情卻又突然急轉直下,偏偏那一碗湯藥經手的全都是能信任的,實在是沒道理,我一直想不通要如何在這重重關卡裡下毒,又怎會教經手的宮女全都出現熱燥的病徵,這也太邪門了。”

  “不過被押進牢裡的,倒有個小太監安然無恙。”

  “咦?”

  “小太監是負責守爐火的,他身上沒有出現熱燥的病徵,聽說他的右手虎口上本是長了瘡,如今倒是不藥而癒。”

  裘化真頓了下,心裡像是有什麼隱隱成形,脫口道:“那天端藥進寢殿的是尚宮太人,她的指尖起了水泡,像是被灼傷……”

  “那些宮女們的指尖上似乎也有水泡。”柳至衍也說。

  “長公主是隨盛寒積之證,那毒性熱,所以反倒是以毒祛寒,雖有兇險,但經灸過五百壯後,反而對病情有所助益……手上的瘡要是以毒攻毒而癒,那麼原本無恙的手自然會教毒給侵觸……毒是抹在碗口上?!”她喃喃細數,結論脫口而出。

  “十二監?”花世澤低問著。

  經手宮中膳食用具的宮人隸屬十二監,頂頭上司則是內務府。

  “能夠作粉入毒且接觸就能使之如灼傷般起水泡的……”

  就在柳至衍欲啟口時,裘化真槍白道:“斑蝥!”

  她想起來了,那一晚,她在朝陽殿的金銀花叢裡瞧見的是斑蝥!

  “可是別說斑蝥是管制藥物,斑蝥是生長在南方,宮中沒有。”柳至衍道。

  “斑蝥食豆類,但也生長在金銀花下。”她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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