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綠光 > 稻香太上皇 | 上頁 下頁 |
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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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仲勳有些意外她竟會派他出馬,不過說來也對,像這等潑婦,恐怕不是銀喜應付得了的,至於他的做法,是粗魯了點,但立竿見影,保證她下回不敢再來。 “你想幹什麼?”郭氏見藺仲勳逼近,連忙躲到杜垂身後,像是想到什麼又問:“欸,你這兒怎會有男人,你該不會是跟這男人在一塊吧!我告訴你,你可得要守節,要不這傳出去……啊!” 郭氏突地發出殺豬般的哀嚎聲,那是因為藺仲勳已經一把扣住她的手,而另一隻手則同樣有力地拖起杜垂。 “王朝律例有規定寡婦不得改嫁嗎?”藺仲勳臉上笑意極冷,襯得那雙冷鷙魅眸更形森寒。他對她可是已經疼入心底,之所以一直沒有動作,是因為她在意貞節,他只能耐著性子陪在她身旁,等著她慢慢地把心交出來,可這世間總是有些殘忍得令人髮指的傢伙,說起話來總愛往人的痛處戳,不給點教訓,怎麼交代得過去。 杜小佟聞言,眉頭微皺,就怕他多說一句會節外生枝。 “你放手……你、你分明就是杜小佟的姘頭,對不!”郭氏痛得齜牙咧嘴,可那張嘴就是不饒人。 藺仲勳再微使勁,隨即教她疼得倒抽口氣,連痛呼都沒辦法。 “姘頭,是指你在外頭的男人,而她——她不是有夫之婦,她是個寡婦、被休離的寡婦,我是她的未婚夫,不是姘頭,可千萬別說錯了,毀人清譽可是罪大惡極之事,天不治你,我也會治你。”不過就是修條律例,很容易的。 郭氏直瞪著他,毫無招架之力地被他拖走,一併被丟出門外。 “聽著,這兒不歡迎你倆,下次膽敢再踏入……後果自負。”藺仲勳笑容可掬地道,眸底冷凜殺意教人望而生寒。他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就算是她的父親也一樣。 不管他們是否聽懂,他逕自轉身回屋裡,才剛踏進廳裡就見杜小佟一臉怒容地瞪著自己。 難道說他剛剛做得太過火了?想了下,他認為應該不至於,因為他動作雖是粗魯,但是力道拿捏得極好,不會受傷。 “你剛剛是在胡說什麼?”杜小佟咬牙問道。 “我?”他微揚起眉回想。 “什麼未婚夫,你……”杜小佟氣得連罵都不知道該怎麼罵。她氣,因為他的口不擇言,她惱,因為她竟感到心底微甜……她簡直是瘋了她!自己是什麼處境,她還會不清楚嗎?她和王夫人協議不得改嫁,她不可能再嫁,更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但是她卻因為他的一字一句而感到欣喜…… 與其說氣他,倒不如說是氣自己,明知道自身處境卻還是執迷不悟,像他這種俊美的男人豈可能安居於室?她不該奢求更不該抱持希望,再這樣下去…… “我要回房歇息了。”最終,她轉身走向自己的房間。 今天發生太多事了,她必須先讓自己冷靜一點。 “小佟姊,我扶你回房。”銀喜趕緊攙著她。 藺仲勳本想趁這當頭把話說白,可瞧她臉色蒼白得像鬼,走起路來搖搖欲墜,他就捨不得再強迫她。畢竟今兒個事情接二連三地來…… 突地,轟的一聲,雷打得極近,震耳欲聾的破空聲教聞者莫不驚詫。 “天啊,這雷聲……”銀喜看向外頭,只見南邊的天空竟覆著一層墨水般的雲,可見銀紅閃電在雲層裡,怵目驚心地穿梭著。 杜小佟望向天際,下一瞬,雷聲好似從遠處滾動而來,房子隱隱震顫著,劈哩啪啦的雨聲猶如石頭在屋瓦上彈跳。 “是冰塊耶,小佟姊,你瞧!”銀喜眼尖地瞧見落在廊外的不是雨水,而是一小塊一小塊的冰塊。 杜小佟眉心跳了兩下。“怎會這樣……怎麼提早到了?” 藺仲勳聞言,不禁側眼望向她——這是什麼意思?她真會觀天象,測天候? 豐成二十四年五月的一場暴雨,造成了啟德鎮傷亡無數,他之所以記得,那是因為在暴雨之前下的是一場冰雨,傳聞城內有人目睹有雞蛋般大小的冰塊,打壞了屋瓦…… “糟了,孩子們還在田裡!”杜小佟驀地想起,不假思索地朝大門方向奔去。 藺仲勳回神,快步追上她,將她攔下。“你待在屋內,我去把他們帶回來!” “可是——” “沒有可是,進去!”話落,藺仲勳已經疾步朝田裡跑去。 他的腳程夠快,從家裡到田裡,不過眨眼功夫,然他都還沒到田裡,就已經瞧見唐子征抱著餃子,後頭跟著燒餅油條,四個人身上都沾著泥,看得出是工作到一半,雷雨交加把他們嚇得手腳沒洗就趕緊跑。 “過來!”他一把先接過餃子,將他幼小的身軀護在懷裡,再拉著燒餅和油條。 “包子,你是大哥,用跑的,動作快!” “我知道!”他當然知道自己已經不是還能抱進懷的小娃兒,幫不了人時也不能成為別人的累贅。 藺仲勳一馬當先沖在前頭,他腳程夠快,可就怕包子跟不上,邊跑邊回頭望,還得顧及身邊的燒餅油條。從天而落的冰塊打在身上,他是不痛不癢,但就怕孩子們捱不住。 “燒餅,把餃子抱著。”他突地停下腳步,把餃子遞給燒餅後,隨即脫下身上的外衫。“全都過來!” 唐子征氣喘吁吁地跟上,一把被他給拽到身邊,外衫即往他頭上罩下,不只他,就連其它孩子都錯愕地望著他。 “包子,你抓著另一角,大夥用同等的速度跑,燒餅,把餃子給我,抱著他你跑不動。”他一把將餃子抱進懷裡,微弓起身子,將他護得死緊。 餃子一雙又黑又圓的眼直睇著他,偷偷地伸出短短的小手環抱住他的頸項。 藺仲勳愣了下,覺得這樣也好,他可以多騰出一隻手,拉住外衫一角。 就這樣,四個孩子一個大人克難地回到屋裡,然而冰塊雨依舊下個不停,打在屋瓦打在紅薯田裡。 “你……你身上都打紅了。”杜小佟走向前,要將餃子抱過,卻見他的肩背上全都是被打得淤紅的痕跡。 “就像蚊子咬。”藺仲勳笑了笑道。 “可是你肩背上本來就有傷……”傷口雖然早就收了,但是上頭還結著痂,那冰塊就像石頭沒兩樣,打在身上怎會不痛。 “不礙事。”他要將餃子遞給她,餃子卻將他抱得死緊。“怎麼,這娃兒也染上你的惡習,老愛勒人的脖子?” 杜小佟聞言,想起他背著自己的時候,俏顏微微飛紅,正要將餃子拉下,卻見餃子執拗地往他懷裡縮,軟軟地喊道:“爹爹……” 話一出口,眾人都怔愣住。 “爹爹……”餃子不住地往他懷裡鑽,教藺仲勳錯愕得說不出話。 他沒有孩子,從來沒有,因為他不要,誰就不准留,因為在他眼裡孩子只是麻煩,但是此刻,他的心莫名地惻動著。 抬眼望向其它孩子,包子年紀最長,最為鎮定,彷佛不為所動,但是燒餅和油條尚在渴望孺慕之情的年紀,眼眶都有些紅。 他們都是幼年喪親,一如他。但是他們不似他一再重生,累積了上千年重複的記憶,早已遺忘孺慕之情,也不需要那些虛偽的情感,但是他們不是他……而她呢?她又是如何能如此無情地對待自己的父親? “餃子年紀尚小,初來時總是會找爹找娘,有時還會抱著小佟姊喊娘呢。”銀喜眼眶泛紅了。不由得想起那年她因為賣身葬父,才會和杜小佟結緣,原以為她個性淡漠難相處,但相處過後才知道她待人極為真誠,儘管少了點笑容,但是她的善良卻是溫暖的,她因為失去父親在夜裡輾轉反側時,她會到她房裡陪她,直到她入睡才離開。 “小佟姊當娘的話,那就讓我當爹吧。”藺仲勳笑著打趣。 杜小佟聞言,低斥著。“胡說八道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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