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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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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末夏初的天候總是時晴時雨,半夜大雨也是常有的事。才想著,外頭已經開始落下豆大的雨點,就像是石頭打在屋瓦上,聲音響得教人膽戰心驚,就算睡夢中也會嚇醒。 這雨大得有些不尋常,他翻坐起身。記憶中,這一年的五月有場大雨,屆時會讓清河氾濫,不過現在才四月底,這時間並兜不上。 近來重生的十數回裡,他已經懶得改變什麼,該旱就旱、該澇就澇,他從不插手,所以時間上應該是變動不了,不過這場雨……他起身走到窗前,觀看雨勢,隔壁傳來巨響,像是有什麼重物砸落。幾乎是不假思索的,他連外衫都沒搭上,直接沖到隔壁房前,已經聽見孩子們的尖叫和餃子的哭聲。 “發生什麼事了?”他推門問著,突地有水濺在自己身上,他隨即抬眼望去,就見屋頂竟塌了一角,大雨傾泄而下。 “一兩哥,我們也不知道,突然間就……”唐子征將幾個孩子抱在一塊,睡夢中被驚醒,使得他連話也說不清楚。 “快點過來,待會整個屋頂都會塌了!”見雨水不斷地沖刷,就怕上頭的瓦片抵擋一不住人雨,待會一起掉落,砸傷他們可就糟了。 說著,他已經飛身沖到床邊,右手抄起燒餅,左手抓起油條,喊著,“包子,抱著餃子跳上來,快!” “好!”唐子征抱緊餃子,正打算跳上他的背。 然而就在唐子征踏出第一步的瞬間,上頭屋瓦掉下,不偏不倚就打在他的肩背上。 “一兩哥!”唐子征嚇得驚呼,那聲響教餃子越發放聲大哭。 “別嚷嚷,你想把餃子的魂都嚇飛不成?”藺仲勳沒好氣地回頭罵道。“上來,快點!” “好!” 這一次,唐子征的動作可快了,一把跳上藺仲勳的背,他隨即朝前狂奔,就在他跑出門外的瞬間,身後傳出巨響,唐子征一回頭,就見屋瓦又塌了一角,而那一角就在床的正上方,唐子征不禁打了個寒顫。 要不是一兩哥趕來,他們四個恐怕會被埋在屋瓦下,生死難測了。 “發生什麼事了?”長廊另一頭,聽聞巨響的杜小佟垂放著長髮,披了件外衫跑來,見五個人都那般狼狽,急聲追問。 “先到我房裡歇下再說。”儘管已經離開危險地帶,藺仲勳還是把四個孩子直接帶進他房裡。 杜小佟跟著進屋,一會就連銀喜也跑來查看。 “看來是這老宅年久失修,禁不起這場大雨。”銀喜查看之後,滿面愁容地說。 “房裡都出現瀑布了,裡頭床褥衣衫也浸濕了,怕是連桌板都不能用。” “人沒事最重要。”杜小佟頭也沒回地道,一一檢視孩子們的身上是否有傷,確定無恙後,才將哭得抽抽噎噎的餃子抱進懷裡哄著。 “一兩哥受傷了。”幾個孩子異口同聲地道,有志一同地指著他的肩背。 因為藺仲勳裸著半身,所以杜小佟目光一直閃避著,省得瞧見不該瞧的,誰知道傷竟是在他身上。她回頭望去,嚇了一跳,就見他的肩背像被什麼利器給砸中,硬是刮出一道又深又長的血痕,眼下還汩汩地淌著血。 她趕忙把餃子交給銀喜,抓起手巾輕拭他的傷口,然手巾一下子就被他的血給染紅。“這口子極大,這……銀喜,到鎮上找找有沒有大夫。” 銀喜還未應聲,藺仲勳已經涼涼地道:“三更半夜又是下大雨的,誰會願意到這兒看診?” “可是……” “上次阿……”他頓了下,改口道:“上次不是有位爺兒送了我不少東西,我瞧裡頭也有一些不錯的金創藥,就擱在櫃子裡,你幫我拿來撒一撒就好。”說來阿福最好的一點就是細心,要他準備專治手腳皺裂的清玉膏,他連上等金創藥也備上幾瓶,如今剛好派上用場。 只是較令他不解的是,不曾受過傷的他,怎會見紅了?難道,定數正悄悄改變著? “是嗎?那……”杜小佟有點慌,然而走到櫃子前要取金創藥時,瞧見孩子們一雙雙無神又驚懼的眼正望著自個兒,只能強迫自己定了定神,沉聲道:“銀喜,時候不早了,把孩子們帶到我房裡,先讓他們換下衣衫,拿咱們這陣子縫製好的新衣給他們換上,晚一點我再和你湊合著睡。” “好,我知道了。”銀喜抱起餃子哄著,使了個眼神要孩子們跟著她。 幾個孩子離開時,還不住地朝房裡望去,像是心系著藺仲勳的傷,又像是在擔憂著什麼。 “一兩,是這個嗎?”她從櫃子裡取出素白小瓶。 “嗯。”以往宮中操演,分成兩隊,他偶爾下場和單厄離比試,最終總是打得他那一隊落花流水,然後單厄離就會向御醫要金創藥,他看過幾回,大致是錯不了。 “可、可是血還在流,是不是得要先止血?”看著又深又長的口子,血都浸濕了他的褲帶,杜小佟拿著藥瓶的手有點微顫。 “撒下就會止血了,你儘管撒便是。” “那那那我撒了喔。” “小佟姊,我說這是怎麼了?看你宰山豬時,眼眨也不眨的,怎麼現在要你撒個藥,你就結巴了起來?”難得有機會挖苦她,教他不由低低笑開。 杜小佟瞪了他一眼。“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還有什麼好客氣的。”話落,瓶塞一扯,她整瓶地倒,直到藥末鋪滿口子,終究還是心軟,低聲問:“疼不疼?” 以往學廚藝時,她也曾切過手,上藥時總抽痛得教她齜牙咧嘴的,那痛意像是鑽子往深處鑽下去,痛得恨不得把痛處切掉。 “……還真有點疼。”他嘴角抽了下。在他重生的幾百回裡,他根本不曾受過傷,如今,才教他明白了何謂疼的滋味。 “就說呀,這麼深的傷口,怎麼可能不疼?”杜小佟說著,不住朝傷口上吹氣。 “給你吹吹,這樣有沒有好些?” 那溫熱的氣息拂過,讓傷處泛開陣陣麻栗,稍緩了痛,但卻教他愕然的回頭,適巧對上她滿是擔憂的水眸。 她擔心他?那個老是伶牙俐齒與他杠上的小佟姊,竟會毫不遮掩地顯露擔憂,莫名的,好似連傷都不疼了,那吹在他背上的氣息像股暖風,滲進他的體內,像是滿足了他一缺少的那一塊。 半晌,杜小佟僵硬地轉開眼,望向窗外沒有稍停的雨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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