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綠光 > 稻香太上皇 | 上頁 下頁


  “荷囊裡再多也多不過一兩,但為了那些錢卻賠上一兩,爺兒認為合理?”杜小佟不疾不徐地道,順手將荷囊一倒,讓他瞧瞧裡頭裝了幾文錢。“瞧,連一貫都不到。”

  當下堪稱太平盛世,一兩銀可以兌換兩貫錢,而一貫錢等同一千文錢。

  藺仲勳揚起蘸墨般的濃眉。“所以,我非賠不可?”睨了眼她倒出的銅錢,他有些意外,因為他向來瞧見的是金子,那荷囊那般沉,他還以為她挺富有的。

  至於一貫都不到……一貫到底是代表多少?這不能怪他,當皇帝的,有幾個對金錢熟悉的?他只懂金子,對銅錢一點概念都沒有,想當然耳,他身上更沒有帶銀兩的習慣,換言之,他是帶著兩袖清風出宮的。

  “非賠不可。”杜小佟神色淡然地道,壓根沒將他的俊容放在眼裡。

  不管是男人女人,只要長得過分俊美的,非魔即怪,全都是禍水妖孽,再者他從一開始就不住地打量自己,怎麼看都非善類。

  她不認為自己的姿色足以讓人使計接近,只是她習於多加防備,擺晚娘姿態討個一兩銀子,不過是想阻止他討人情罷了,畢竟那小推車確實也快壞了。

  “可是我身上沒有銀兩。”藺仲勳雙手一攤,笑得萬般無奈,帶了點輕佻。“不如我到姑娘府上當差抵債吧。”近身相處乃是調教不二法門,更何況他必須靠近她,他要知道她到底是誰,為什麼可以讓不該出現的東西出現。

  杜小佟神色不變,唇角浮現若有似無的笑意。“爺兒說笑了,爺兒看起來就像出身富貴人家,豈會連區區一兩銀子都拿不出來?”他身穿玄色滾銀邊錦袍,外頭還罩了件繡銀竹鑲裘半臂,這可不是一般人家穿得起的行頭。

  而且他眸底意圖太過明顯,要求得那般直接,要說他不是刻意接近自己,怕是連三歲娃兒都不信,只是眼下沒有太多線索,她不知他到底是為何而接近自己。

  “你可以在我身上搜。”藺仲勳大方地攤開雙手。

  杜小佟神色不變,只是水眸微眯了下。原來是個無賴,而且還很下流。

  “小佟姊。”感覺袖子被輕扯了下,杜小佟睨了唐子征一眼,聽他低聲道:“算了吧,那個人看起來邪氣得緊,而且那一身行頭非富即貴,要是得罪了他也不知道會惹上什麼麻煩,咱們還是趕緊去把農具買妥吧。”雖說小佟姊向來能幹,可她畢竟是個女子,與男人僵持在這十字大街上,別說她有幾分被調戲的嫌疑,他更怕會招來不必要的麻煩。敲了這種人竹杠,天曉得將來要怎麼還?

  “小包子,你先到陶家鋪子等我。”杜小佟沉聲道。

  “小佟姊。”不會吧,真要為了一兩銀子跟這男人杠上?

  “乖一點,我待會就買包子給你。”

  想起剛出爐暖呼呼又軟綿綿的包子,唐子征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可是我怕你有危險。”包子很誘人,可是一個包子不能收買他的人格。

  “兩個包子。”她淡聲道。

  “好,我走了。”唐子征認為兩個包子可以買他微薄的人格,畢竟肚子餓能填飽才是大事,況且他正在抽長,食量很大。“兩顆喔,我要大大的可以咬上好幾口,還有包肉餡的那一種。”

  杜小佟神色略微不耐地朝他擺了擺手,他邊走邊回頭,很怕她事後不認賬。

  把唐子征打發走,杜小佟走向藺仲勳,決定讓這個無賴嘗點苦頭。

  “這位爺兒……”

  “我姓藺。”

  “藺爺,既然你身上沒有銀兩,我也不勉強你賠錢,就盼你能陪我去個地方,充抵一兩銀。”

  “這有什麼問題。”是要他充當長工幫她搬東西?這有什麼難的。

  雖說太過紆尊降貴,但只要能暫時待在她身邊,這點小事他能委屈。

  “那就請藺爺隨我來。”杜小佟噙笑走在他的前頭。

  藺仲勳跟上,這方向似乎不是往陶家鋪子。她是要帶他上哪?難不成她是個不守頁節的寡婦,表面上清心寡欲,實則已經被他迷得七葷八素,正打算帶他上哪作樂?要真如此……含笑黑眸,浮現淡淡嫌惡。

  兩刻鐘後,藺仲勳知道她帶他去哪了。

  就在她把他帶進一形似酒樓之地,她人不見之後,他大概就猜出是怎麼回事,只是有點難以置信她竟如此膽大,竟敢賣了他!

  “瞧瞧……這男人生得可真好。”

  就在男人對他品頭論足,伸手欲撫上他的胸口時,他似笑非笑地道:“你是哪位?憑什麼碰我?”以為他是任何人都能碰的?

  “憑什麼?就憑我是這家倌館的老闆,就憑我剛用一兩銀買下了你。”老闆非常堅持驗貨,然而手還沒觸到襟口就已經被藺仲勳一把擒住,瞬間手腕轉了向,痛得老闆發不出半點聲鄉音。

  “一兩銀?!”藺仲勳低咆道。混賬,竟把他賣了一兩銀?!

  倌館裡,瞬間騷動了起來,就因為他怒擒著老闆,但幾乎是在同時,騷動平息了,因為福至趕來了。

  半刻鐘後,倌館雅房裡,阿福在他眼前忍笑忍得幾乎快要歪了嘴。

  “很好笑嗎?阿福。”藺仲勳用無比溫柔的嗓音問。

  福至忍笑忍到快內傷,卻努力地拚命擠出憤恨的嘴臉。“皇上,那大膽寡婦太過放肆,不如就讓奴才找些人好生整治一番。”

  “阿福,你敢動她,朕……會殺了你。”藺仲勳托著腮,笑眯了魅眸。

  福至聞言,渾身寒毛立起。

  那杜氏到底是何許人也,怎會教皇上莫名執著了起來?皇上耍弄人總喜歡拐彎抹角,但當皇上直言如何時,那就代表他一點捉弄的興味皆無,要直接取人性命了。這事,真教他百思不得其解。

  皇上出宮,他自然是派人尾隨在後,三刻鐘前發生的事,他知道得一清二楚,自然也聽說杜氏面貌算是清秀淡雅,不豔不媚,不像是能勾起皇上興味的姑娘。再者,她竟將皇上賣進了東市的一家倌館裡……如此膽大包天的姑娘,皇上怎能隱忍?忖著,覷了眼藺仲勳,只見他笑意未達眸底,反倒是怒氣難隱,分明是氣極了,為何忍受?

  “阿福。”

  “奴才在。”他急忙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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