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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


  他恁地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死去,這些年來,他有多懊悔,對常勒的恨意就有多深。

  「常勒確實是殺害我爹的兇手?」常參沒了方才的閒情逸致,神色猙獰了起來。

  她不是沒有想過,只是純粹不想將常勒想得那般惡劣、無可救藥,可他卻斬釘截鐵說常勒是兇手?

  「在我前往蘄州之前,我便以其他罪名拿下常勒,將這些年查得的罪證和相關人等一一呈在他面前,他如何能不認罪?你也可以細想,當初令尊死時半分防備都沒有,我不信你沒懷疑過。」

  常參緊握著雙拳,沒吭一聲,儘管父親總是嫌棄常勒,總是不待見他,可她知道爹會在入夜後躡手躡腳地去常勒的院子裡偷覷他。父親心裡是在意常勒的,只是礙於大人們之間的糾葛,父親對他的疼惜怎麼也不說出口,最終竟死在他的手中……

  赫商辰一把將她擁入懷裡,低柔喃著。「當年初見他時,我就發現他心懷不軌,幾次很想跟你說,終究沒來得及說出口……這些年來我常想,如果當年我說出口了,是不是一切就不一樣了?」

  常參抬起淚眼,輕撫著他的頰。

  原來,活在悔恨裡的人,不只是她而已。

  他背著相思,替她厘清當初來不及偵辦的案子,替她找出兇手以慰亡父在天之靈,替她抽絲剝繭匡正清白……他得有多悔恨,才會如此馬不停蹄地追查這些事?

  「當年,兄長說你的屍身被丟進亂葬崗,皇上下旨不准任何人收屍,可我來到亂葬崗時,和霖與成碩已早我一步從狼口下搶下屍首,我們將那具屍首埋在靈業寺後山,直到上個月數道急雷劈開那座墳,教我發現那根本不是你的屍骨,於是我便往回調查,也想起了孫澈的匆匆離京……」

  常參笑了笑,揩去眼角淚花。「你說了這麼多,還是沒告訴我為什麼你搞了這麼大的陣仗騙我?」雖然她向來不是小鼻子小眼睛的人,但是他總要把話解釋清楚,是吧?

  「因為常勒的認罪,我向皇上請命前往蘄州,然而在我前往蘄州時,我已經布下天羅地網,逮住他在京城的黨羽,要他們傳遞一些假消息壓根不難,自然能引甯王上勾,至於你……不多灑點料,你會上勾?」精明如她,又如何能看不破?

  「所以,你想跟我說的只有這些?」

  赫商辰有種說不出的緊張感,半晌才道:「如果你願意,咱們就成親;如果你不願,我就陪著你。」

  「這般由著我?」

  「你說過,你喜歡可以順著你由著你的人。」

  常參眸底閃動著月華,突地朝他勾勾手指,趁著他俯下身時,抬臉吻上他的唇,嚇得他連退數步。

  「赫商辰,咱們成親吧。」看在他為了拐她連自身的原則都不顧,她就成全他了。

  赫商辰輕撫著唇,難得呆愣地看著她,直到她的爽朗笑聲感染他,他才笑柔了那雙總是清冷的眸。

  一個月後,常勒與甯王被判斬首示眾,她則和赫商辰偷偷摸摸進了常府祠堂,給父親點了一炷香,跪在堂前許久才離去。

  當晚,醜媳婦見公爹了。

  常參的手心不斷地冒出汗來,聽著赫商辰在前頭向赫首輔告知一切,她覺得一口氣快要上不來,腦門開始發暈。

  太可怕,真的太可怕!

  「娘,別怕。」孫靖小小的手輕拍著她的。

  常參有氣無力地瞅他一眼,露出虛弱的笑。

  她也想要勇敢一點,可是她的身世有點離奇,想要得到赫首輔的首肯恐怕不容易。其實如果能拖,她是打算繼續拖的,然而拖到表哥把兒子帶上京後,赫商辰立即稟明父親,無視她的意願。

  說什麼由著她順著她……還未成親就辦不到了,更遑論成親後。

  「所以……他便是你和她所生的孩子?」

  當常參聽赫首輔顫著聲問時,趕忙抬眼,就怕赫首輔又要以他未成親先有子太出格而動用家法,卻見赫首輔開口道——

  「孩子,過來祖父這兒。」

  常參微偏著頭,懷疑自己眼花,不然赫首輔怎會笑開一朵花?

  孫靖乖巧來到他跟前,端正地行禮,恭敬喊了聲祖父。

  赫首輔一把將他抱進懷裡,道:「果真是咱們赫家的孩子,孩子都這麼大了,趕緊成親吧,難不成還要讓這孩子繼續姓孫?」

  咦?就這樣?

  常參看著赫首輔開始考兒子功課,兒子也回答得分毫不差,讓老人家心花怒放,甚至看向自己的目光也很溫和。

  「我說過,父親會答允的。」赫商辰走到她身旁,輕握著她早已汗濕的手。「況且,沒有一個祖父不疼孫子……兒子在這當頭就派上用場了。」

  哇,拿兒子收買老父親的心……原來還有這招啊。

  「咱們趕緊成親吧。」他道。

  他要無所不用其極地拿一切綑住她,綁住她,留下她這抹太過隨興的風。

  近年節時分,赫商辰娶妻了,非但沒有大肆鋪張,甚至沒有寄出任何帖子,就連皇上想主婚都被婉拒了。

  百官莫不好奇能夠入了赫首輔的眼,甚至擄得赫商辰的到底是怎樣的當代奇女子,偏偏那頭封得滴水不露,別說新嫁娘是何方世族閨秀,就連新嫁娘姓啥名啥都無人得知。

  教人嘖嘖稱奇的是他倆竟已有了個五歲大的孩子,眾人都不敢相信赫商辰竟也會做出這等出格的事。

  當日喜宴,赫家只宴請了族人和赫商辰較為親近的同儕。

  就在將新娘子送入洞房時,好巧不巧刮起一陣風,掀起了新娘子的蓋頭一隅,露出她大半的美顏,站在幾步外的李鵬登時瞪大眼。

  「她她她……」他指著新嫁娘,卻是結巴得說不出話。「常常常常……」

  「對,常常嘛,咱們常常到外頭溜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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