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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是說,他不是應該直接前往通寧比較快嗎?

  常參聽完,心裡百感交集,沒想到都六年了,他還想著替她平反,這人……在以為她死之後,又是如何過日子的?

  當年那狀況她根本沒有機會跟他說,也沒打算跟他說,如果早知道他會一直惦記著自己,她內疚了起來。

  吸了口氣,暫時將複雜的情緒丟到一旁,她問:「他要查的通寧人氏是誰?」

  「徐承坤。」

  「徐承坤……」她垂斂長睫思索,好半晌才眯起眼道:「我記得這個名字,他好像是元宵夜大火,與被燒死的陳震一道上京的行商,是吧?」

  孫澈還能說什麼?「你說對了,就是那個人。」

  「可是他怎會想查那個人?」事發前,瑤台的鴇娘就說徐承坤家中有事,已經先離京了。

  「赫商辰說,你爹被殺當晚,鴇娘不久也被殺了,可這事卻未對外透露半點消息,你說是被誰給掩蓋了?」

  「京兆尹?」

  「除了他還能有誰?」

  「可是我記得當年我爹說過,京兆尹不管是明裡暗裡都未曾表現過支持哪個皇子,要說他是大皇子一派……我覺得不太可能。」身為錦衣衛,暗地查知的事可不少,至於那些想拉幫結派的,自然都造冊在案。

  那時京裡發生的事在在都針對二皇子,要說不是大皇子幹的她還真不信,畢竟只要除去唯一的嫡皇子,他幾乎篤定能上位。

  「這些事我不清楚,可是赫商辰懷疑當初死的人根本就不是陳震。」

  「他是懷疑被殺之人並不是陳震,也許是徐承坤?」她突然覺得極有可能,暗自推演了起來。「當初我就覺得那場火古怪,畢竟人都已經死在床上了,火又是從那間燒起,那把大火的用意是為了燒掉足以辨認他身分的證據……換言之,離開的人是陳震,火也可能是他放的,可是鴇娘卻說他在事發前就離京,所以鴇娘被殺……因為鴇娘說謊?」

  「也許。」

  「所以他現在要確定徐承坤還在不在人世,若不在,這推論便能成立,不管是不是徐承坤,當初那場火就是不對勁,明顯就是殺人再毀屍滅跡,好不讓人查知真實身分。」說著,她突然想起另一個案子。「表哥,兩天前收進殮房的那具屍體得再查查,太古怪了。」

  「你還真不死心。」孫澈翻了個大白眼。

  都什麼時候了,她不關心自己的案子,倒是想著那件案子。

  「表哥,你身為地方官本該為民申冤,我就跟你說了,那人的致命傷並不是胸口的刀傷,而是毒發,哪有人毒死了人後再往胸口插一把刀的,插的還是把菜刀呢。」為了掩飾他被毒死的?太多此一舉了,橫豎都是死,且還是死在青樓裡,何必再弄把刀?

  與其說是掩飾,她倒覺得是有人故意要讓人察覺異狀。

  「我管他什麼刀,就跟你說這事你別管。」他真後悔當初幹麼讓她當仵作,天天拿那些事煩他。

  「怎能不管?表哥,人命關天,你如此草率斷案,怎麼對得起百姓?」常參完全無法苟同他的做法。

  「你這是反了不成!真以為我會容忍你一再——」

  砰的一聲,面前的大圓桌硬是被常參以拳砸碎一角,嚇得孫澈忙閉上嘴,好半晌才惱聲吼道:「你又這樣!」

  幹麼老是嚇他,只有那些大老粗才時不時拿拳頭嚇人,她是姑娘家,像個姑娘家行不行?

  「你得查,從那把菜刀開始查起,非查不可。」常參沉聲道。

  這案子又不難查,雖說不清楚屍體的身分,但從菜刀總能找出購買者,一一循線還是能查,偏孫澈對無名屍一案並無追查之意。

  孫澈突然覺得自己好委屈,明明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卻老是恐嚇他。「你到底還想不想知道赫商辰查出什麼眉目?」快快快,他已經轉移話題了,就別再恐嚇他了。

  「什麼眉目?」

  「他查出當初死者帶上京的那批貨了。」

  「到底是什麼東西?」當初父親等同是為了那批貨死的,她想知道那批貨到底是什麼。

  「不知道,他沒說,橫豎是因為查出那批貨,才回頭追查陳震之死,又查出種種疑點,抽絲剝繭,循線查到這兒來……儘管他什麼都沒說,但我想他應該是認出你了。」

  常參本是聽得認真,最後聽他這麼一個回轉,直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好半晌才吞吞吐吐地道:「不、不可能,他要是認出我,就會直言道出,他從來就不是那種迂回的性子。」

  「我也這麼覺得,可我還是覺得他認出你了。」他若有所思地道。

  「為什麼?」

  「難以言表。」那是種很微妙的感覺,在與赫商辰交談時,明明對話很正常,他卻有種被盯住且性命堪憂的背脊發涼感。「對了,跟你說一聲,他會暫時在通判府住下。」

  「你怎會讓他住下?」她難以置信極了。

  赫商辰也許認不出她,但那個什麼霖和成什麼的,他們從小一起長大,要是撞見了怎麼可能會認不出她?

  孫澈不禁哼笑出聲。「不好意思,他一個正五品的大理寺少卿,跟我說他要在我這個七品官的衙門住下,我能說不嗎?橫豎你自個兒小心一點,如果你真不打算讓他認出,就少出門,他跟那兩個錦衣衛總不會踏過二門。」

  他不會踏過二門,但她有可能踏出二門呀。常參無聲哀嚎著。

  這不是太折磨人了,他就在一門之外,她說不準又老毛病犯了,一個不小心又跑去尋他。

  夜半,常參坐在屋裡,了無睡意,滿心想的都是赫商辰這六年來到底是怎麼過的。

  他曾說,他心儀她。

  可是他心儀的到底是男人的她,還是女人的她?

  因為是男人的她,所以他才沒認出她?

  思緒至此,她不禁哼笑了聲。瞧瞧她在想些什麼,明知道兩人絕無可能,倒是想得挺歡的。這些年她一直想回京,一方面是因為不甘心父親的仇未報,一方面則是因為他。

  她掛念著他,偏偏孫澈從不告訴她關於京城的消息,她也強迫自己不再想,可是每每看見孫靖,她又如何能不想他?

  外頭突地傳來細微的聲響,她反應奇快,隨即推了房門走出去,就見一身月牙白的赫商辰站在她的院子裡。

  ……迷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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