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綠光 > 三嫁不是簡單活 | 上頁 下頁
一一


  正胡思亂想著,卻感覺自己抵在他胸膛上的手有股濕意,她垂眼一看,心口一窒,忙道:“王爺,你……我先扶你回床上躺著,你得歇會才成,你的傷口滲血了!”

  老天啊,別鬧了!今兒個御醫才說過他情況轉好,要是明天御醫請脈,發覺他惡化了,這帳是不是要算在她頭上?

  “我沒事,不疼的,你……臉上為何要裹著粉?”他笑問著。“髒了嗎?我替你拭淨可好?”

  “我……”談瑞秋想哭了,見他真的想抹掉粉,抗拒道:“王爺,不用了,我喜歡抹粉,抹粉很好,你別擦了!”

  喂,外頭有沒有人啊?裡頭這般大的聲響,怎麼就不見有人來,天色都快暗了,也差不多要送晚膳了吧!

  “你……不想用原貌見我,不想讓我瞧你的面容,你……恨我嗎?恨我來不及護你,護你腹裡的孩兒嗎?”

  看著他殷紅的眸底蘊著月華,聽著那卑微央求的沉嗓,談瑞秋心底莫名地痛著。雖不能理解他的話意,但這當頭最重要的還是——

  “王爺,身子要緊,先回床上,咱們待會再說可好?”

  不管怎樣,她得要先看看他的傷勢,天曉得那傷口是不是裂開了。

  “你擔心我?”

  “當然啊。”瞧他神情放鬆些許,她動作輕柔地緩緩退開,正欲攙扶他起身時,聽見門外傳來腳步聲,她忙道:“外頭的快來人!”

  幾乎是同時,蘇嬤嬤已經推門走了進來,見她扶著王爺狼狽起身,王爺單薄的中衣上染上了血,嚇得趕緊上前攙扶,忙問:“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嬤嬤,王爺睡迷糊了。”談瑞秋小聲道。

  蘇嬤嬤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幫扶著秦文略坐回床上,卻見他伸手欲拉談瑞秋,談瑞秋隨即退上一步,急聲道:“王爺,我不是芸娘。”

  雖然殘酷,但她還是必須告訴他真相。

  “……你不是芸娘?”

  瞧他瞬間黯淡的眸,談瑞秋只能向蘇嬤嬤求救。

  “王爺……芸娘死了,你又忘了嗎?”蘇嬤嬤啞著聲道。

  “死了?”他僵硬地望著她,長睫緩緩垂下。“對,芸娘死了……快一年了……我卻像是等待了兩輩子……”

  那嘶啞帶著鼻音的粗嗓觸動談瑞秋的心,把他和她最愛的男人連結在一塊。

  當她離世時,蘇秦是不是也像他這樣?

  費了一番功夫才將秦文略給安撫好,重新包紮並喂了藥,待他睡下後,王府才又恢復了平靜。

  談瑞秋在寢屋旁的小廳裡坐著,晚膳只用了兩口便再無心思用膳。

  一會蘇嬤嬤掀簾走來,面上帶著歉意,目光落在她手上的瘀痕。“都怪老婆子不好,竟只讓娘娘伺候著王爺。”

  談瑞秋順著她的目光淡淡揚笑。“不打緊,只是瘀傷罷了,幾日就好。”她的手上被秦文略緊握過的範圍,全都冒出了可怕的黑紫色。

  蘇嬤嬤取了藥膏,替她揉著瘀血,直睇著她掌心明顯的紅痣。“王爺是睡迷糊了,可也是因為這紅痣才會教他更錯亂。”

  “怎麼說?”

  “芸娘是我的侄女,也是王爺的侍妾,她的雙手掌心皆有一顆紅痣。”

  談瑞秋不禁愣了下,忍不住想,原來掌心有痣的人還真不少,她的前世今生,掌心皆有紅痣,蘇秦總說掌心的痣是他們前世情緣未了,今生相聚的依據,憑著掌心的痣,他們就能找到彼此,她不信那些,但願意為了蘇秦而相信。

  “芸娘十三歲進宮當宮女,遇見了正欲離宮立府的王爺,王爺對芸娘一見傾心,所以立府時便將芸娘給帶來王府,等著芸娘及笄,欲將芸娘收為側室,然而芸娘身分太低,別說是側室,就連要當侍妾都不成,而芸娘也不肯。”

  “……芸娘不喜歡王爺?”她問得小心翼翼。

  “不,正因為太愛而不肯。”

  “為什麼?”在這世道,能夠兩情相悅是多麼不易,她在談家已經看了太多隻以利益出發的男歡女愛了。

  “芸娘認為自己配不上王爺。”蘇嬤嬤像是陷入回憶,唇角浮現若有似無的笑。“可是芸娘愈是抗拒,王爺愈是強求……娘娘是否瞧過王爺的掌心?”

  談瑞秋眨了眨眼,直覺得蘇嬤嬤這話轉得還真是毫無徵兆,但她照實道:“沒有,王爺的掌心怎麼了?”

  “王爺說,掌心的痣是老天要讓前緣未了的情人相遇的憑藉,而芸娘掌心有痣,王爺沒有,所以王爺拿錐子在自己的掌心烙下兩個疤,就說在此後無數個來世他們能夠再續情緣。”

  談瑞秋傻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原來會相信這種浪漫傳說的不只是她的老公,就連王爺也信了在掌心烙下疤……她頓了下,內心湧現荒唐的推論,懷疑他也許是她老公穿來的,但隨即便打消了想法。

  如果真是她老公,他不可能這一世的事都記得一清二楚,她真是想太多了。

  “王爺都做到這種地步了,芸娘一定很感動吧。”只要是女人,不管是哪個時代的女人,都應該撲上去來個愛的抱抱,順便給他秀秀。

  “沒有,芸娘逃得更遠了。”

  “……為什麼?”難道是被秦文略自殘的行為嚇到?但……那不算自殘吧。

  “王爺不願娶正妃。”

  談瑞秋恍然大悟,對秦文略這個男人又添了幾分欣賞。

  秦文略貴為王爺,豈有不迎正妃的道理,可他為了所愛而拒迎正妃……這男人也真是不容易了。

  “王爺不願娶妃茲事體大,芸娘不願王爺為她衝撞皇上,而後王爺便受皇上指派前往北卑城,平定了邊防的部落征戰,凱旋回朝時,王爺向皇上求了恩典,願意由皇上指婚迎側妃,但同時納芸娘為侍妾。”

  談瑞秋聽著,忍不住為秦文略和芸娘心疼著。

  “於是,王爺納了兩名側妃,卻不願賜號給兩名側妃,落得現在還是夫人的名號,不多久芸娘也成了侍妾,那段時間裡王爺忙於政務,而芸娘在府裡也極為安分守己,直到去年才懷了身孕,那時王爺掌了五衛營,常忙得連王府都歸不得,而我也一時疏忽,忘了防備,芸娘和腹中孩兒就那麼沒了。”

  談瑞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無聲地安撫好一會,才問:“可有找到兇手?”

  “沒有證據,但是誰所為大家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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