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綠光 > 神筆小福娘 | 上頁 下頁
三十六


  這人今天怪怪的,一直盯著她不放,看得她心慌極了。

  「……你究竟是從哪裡知道羅與會蔔算?」這一點也教他始終想不透。

  毛知佳真的很想死,覺得自己像是一直從一個坑跳到另一個坑,到處都是坑,偏她還跳得很樂!

  「就說了還未出閣前曾聽姊妹們說過。」反正她口徑一致,咬死第一個版本的說法。

  「是嗎?」羅與是他的幕僚,但並未編進錦衣衛裡,明面是他的隨從,卜算這本事不至於到人盡皆知的地步。

  「要是有機會,你可以問我四姊。」為了要取信於他,她把佟熙嫻都搬出來擋。

  範逸不予置評,可瞧她說得言之鑿鏊,很難不相信。

  毛知佳一直低垂著眼,就怕自己的眼神會透露些許心虛。

  如果他再繼續追問,她就裝難受,繼續睡。

  「對了,采薇呢?」她猛地想起身邊少了一個人。

  「我的地方不喜歡讓丫鬟踏入,所以讓她回後院。」

  「是喔。」要是采薇在的話,氣氛應該會好一點。她一直垂著眼,假裝很累很難受,可是身邊的男人卻沒有離開的打算,她才猛然想起這裡是他的房間,他當然不會離開啊!「我在想……我已經好多了,要不我回後院吧。」

  他今天怪裡怪氣的,她不太喜歡,想避得遠遠的。

  「今天大房是沖著我來的,我已經把我中毒的事給傳出去,所以外頭得知的是我中毒,你照顧我,所以恐怕得要你在這兒待上幾天再說。」

  「……喔。」她想,他沒有笑臉,應該是今天這事害的,畢竟發生這種事,他怎麼還笑得出來?「可是,你大哥為什麼要這麼做?」

  「當然是因為只要我死了,方便他做很多事。」他面無表情地道。

  毛知佳啞口無言,心想她不過是隨便設定,結果卻讓他過得這麼苦,可她的設定裡也還沒寫出為什麼範遇要對付他……穿進未完成的大綱故事裡,真的讓人覺得好辛苦。

  「可是也太大膽了,在二皇子面前,他也敢這麼做。」她小聲咕噥著,真不知道到底是誰給範遇這麼大的膽。心裡叨念著,她卻突地想起最重要的一件事——

  「對了,二皇子給的一千兩送來了嗎?」

  聽她提起這事,他猶豫了下,思索片刻才問:「我問你,你怎會寫那首詩?」

  原本是打算待她身子好一些再問,既然她提起了,他就各方試探一番。

  她直睇著他,不懂他問這事的用意,而且他的態度很冷漠,像她做錯了什麼,而他正在質問她。

  「寫得不好嗎?」她悶悶地道。

  「不,寫得極好。」好到他一眼就能認出是劉禹錫的詩。「那首詩真的是你寫的?」

  毛知佳微抿著唇,覺得自己被質疑了,而他質疑的口吻太尖銳,讓她心裡很受傷,可無端端的他為什麼要質疑她?

  他又不可能知道她是借用了別人的詩詞,一直追問,感覺就像是在說那不可能是她寫得出來的東西,而她因為寫出這種水準的詩詞,可能會……

  她思緒一頓,一道靈光閃過,抬眼直瞅著他。難道說,他那時突然扯著她走,該不會是為她搶了佟熙嫻的風頭,所以要替佟熙嫻討公道吧……如果真的是這樣,她會有點難過。

  她垂著眼,語帶委屈地道:「那首詩是我小的時候一個丫鬟教我的,我覺得好聽所以就記下來了。」

  「丫鬟?」他心頭一顫,覺得自己快不能呼吸。「叫什麼名字?」

  非要刨根問底,問得這般詳細?「呃……好像叫秀蓮吧,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她努力擠了個名字出來,卻不知道他追問這個做什麼。

  「她人在哪?」

  哇咧!一定要打破沙鍋問到底?「她……早就離府嫁人了。」夠了,不要再問了,她已經掰不出來了!

  「嫁人了?」

  「對啊。」她應著,清楚地從他的眼神裡讀出落寞。

  為什麼啊?這到底是什麼情形?

  「你的字也是她教的?」他再問。

  「……對啊。」就當是這樣吧,否則她的字寫得這麼出色,到時候又要問她師承何處,她光要編読就會編到瘋掉。要知道,她的專業是編故事,不是編謊!

  範逸垂著眼,覺得渾身力氣都被抽掉,不知道此刻充塞胸臆的到底是什麼情緒,他被迫放空,什麼都不想思考,又或許是無法思考。

  她不是她,他卻希望她是她。

  尋找了那麼久,而她卻嫁人了嗎?

  所以,交給周正沇字畫的男人,恐怕就是她的丈夫,而她……過得好嗎?如果過得好,還需要她賣字畫嗎?天下如此之大,他該要上哪找她?

  「二爺,你沒事吧?」她輕聲問著。

  他看起來好傷心,簡直就像是被她虛擬的角色給拋棄了,她無法理解,可是他看起來很痛苦,她也跟著覺得心好痛。

  「沒事。」他抬眼,淡聲道。

  毛知佳想安慰他,卻不知道要從哪裡安慰起,因為她連他為什麼難過都搞不懂。

  是因為她作的詩嗎?難不成這個世界也有個人作了這麼一首詩?而他想要尋找作這首詩的人嗎?

  她的腦袋雖然不是很清醒,但還是盡力把剛剛的對話回想過一遍,得到一個結論——

  他要找她胡謅的丫鬟!

  可是,他不是喜歡佟熙嫻嗎?

  不對,就算他要找個姑娘家,也不一定是喜歡,或許是有恩……她逕自抽絲剝繭推敲著,壓根沒瞧見範逸空洞的神情有多悵惘。

  「把藥喝了。」范逸強自打起精神,將已經微涼的藥碗遞給她。

  她見狀,皺了皴鼻頭,雖然不喜歡藥味,但只要能讓身體好,吞下去就對了,於是她一鼓作氣地把藥給吞了,嘴裡的腥苦味教她差點嘔出口。

  這是什麼藥,怎麼能這麼難喝?

  「倦了就再睡一會,羅與說睡得多身子好得快。」範逸接過藥碗便起身。

  見他要走,她脫口道出。「二爺,別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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