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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狂草是取其字體首尾銜接而成,不是每個人都看得懂,而你會寫就代表你看得懂……你當時在平安侯府裡過得並不好,又怎會有機會自學?”

  呃……毛知佳有點詞窮,可她好歹也是作者,哪可能解釋不了?但最高竿的是根本不需要解釋!“表哥,你怎麼知道我在侯府裡過得不好?”抓住問題丟回去就是。

  “我……”顯然沒料到她會問上這麼一句,周正沇有一瞬間的錯愕,但很快地回過神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毛知佳咂著嘴,暗惱這人真是緊抓著問題不放。“平安侯府裡有一間書庫,我爹不讓我習字,四姊人很好,所以常常帶我進書庫裡看書習字。”他既然知道她在侯府過得不好,但一定也知道佟熙嫻待她好,這麼說總該相信了吧。

  這真是極其古怪的體驗,她竟然得跟自己創造的角色辯論。

  周正沇微眯起眼,看似信服了,目光隨即落在她書寫的字上。

  “你的狂草瀟灑不羈,落拓狂放之中又藏著幾分拘謹,剛硬的筆觸又帶著幾分柔美,如風遠揚卻又頻頻回首,矛盾共處,倒是少見。”

  一句矛盾共處讓毛知佳微愣了下。

  他這麼一句話就簡單地點出了她的個性,他究竟是對字體有多深的研究,才能以字體推論筆者的性情?明明是她臨時捏造的角色,怎麼厲害到已經脫離她能掌控的範圍了?

  想想也是,聖經裡上帝造人,也不是人人照他的心思去活。

  看來,她必須稍稍糾正先入為主的觀念了。

  “表哥認為這樣的字還是無市無價?”

  “有價有市,但只要是姑娘家所寫,哪怕寫得再好都無市無價。”周正沇說著,思索這樣的字怎會出自一個才剛及笄的姑娘家之手,但她是在他面前親手寫下,要不是親眼目睹,他還真不敢相信。

  毛知佳輕抿了抿嘴。“那就別讓人知道是個姑娘家寫的,有的時候身分愈是隱密愈吸引人注意,是不?”

  “倒是可行。”周正沇總算露出一絲笑意,但抬眼瞅著她笑意斂去,眸裡藏著憂愁。“先前你在侯府過得很苦時,我不是不想幫你,而是真的幫不了你,而今你出閣了,卻到我這兒賣字畫……”

  “表哥別誤會,二爺待我很好,我賣字畫純粹是想攢點私房罷了。”千萬別誤會範逸,她可不想把任何黑鍋都往他身上扣。

  “是嗎?”

  “是,是我自個兒異想天開又帶著幾分自負,心想就算是姑娘家也能賣字畫,所以才想試試。”

  “多年不見,你的性情倒是變了不少。”

  “不好嗎?”難道會太狂妄嗎?

  “我覺得極好,不過你這幅字就只寫一句嗎?我覺得這詩句的意境相當好,難不成也是你自個兒做的?”

  毛知佳眨了眨眼,疑惑他竟不知道這是元稹的詩,難道說因為是架空的歷史背景所致?要真是這樣,她應該也能當詩人喔,因為她腦袋裡還有好幾首詩,不過剽竊別人作品的缺德事她是不幹的。

  “是二爺作的詩。”但推到一個不相干的人身上是可以的。

  “範同知……倒是不知道他在詩詞方面造詣如此高超。”

  毛知佳呵呵乾笑,權充回答了。

  “所以是首完整的詩?”

  “是啊,我可以把它寫完。”

  周正沇站在一旁,看著她蘸墨落筆,強勁又極具韌性的在紙面上似書似畫地完成了一首詩,教他贊佩不已。

  “半緣修道半緣君……範同知看不出來是這般情長之人,看來待你該是極好,我也放心了。”周正沇低聲喃著。

  原本周家就是京城的富戶,所以平安侯對周家也相當客氣,小時候母親就常帶他進平安侯府與表妹玩耍,可後來父親經商失敗,平安侯便與周家斷了往來,姑母病逝時就連喪禮都沒有,更別想表妹會過得好了。

  想起性情怯懦的表妹,在侯府裡沒了娘親,獨自一人,他就擔心不已。

  正因為如此,更加激發他向上的念頭,他放棄仕途專注於商場上,如今也算是小有成就,本想著往後能照拂她一二,誰知道她竟被送去沖喜。

  還好,範逸待她是好的,要不怎會有這首詩?

  毛知佳聽他這麼說,也只能報以呵呵兩聲乾笑掩飾心虛。

  這首《離思》是范薑逸很喜歡的一首詩,他常說,所以她就常拿來練手,久了她也很愛這首詩。

  “對了,起個別號,明兒個我讓人依你的別號刻個章。”

  “別號……”就是筆名了,要想個男人的筆名倒是不容易。她在取名字方面相當的弱,通常她都比較喜歡借別人的名字一用,省得絞盡腦汁也想不出。

  “不急,你慢慢想,想好了再告訴我,這字畫我可以先裱,到時候你再補落款就成。”

  可是毛知佳認為這事要是不打鐵趁熱,待她回去之後也不一定有厲害想法,倒不如……“就叫范薑吧。”說著,她提筆寫下落款。

  “怎會取范薑?時下的別號以花木或星辰為主,這個范薑教人不知所謂。”

  “不知所謂才好,要是大夥都一樣,在一片花林星空之中,誰記得誰是誰?”

  取別號范薑,就當她把這幅字畫獻給范薑逸吧,因為他一直跟她討要一幅書法,她卻從來沒送給他。

  “有道理。”周正沇輕點著頭,眸底笑意濃。“表妹,你說這字畫寄在我這兒,咱們要怎麼拆帳?”

  “表哥說了算。”她只是寫字而已,行銷是要交給他的。

  “這般信我?”

  “當然,你是我的表哥,還能誆我不成?”當人兄長的,自然是要疼妹妹的。“橫豎只是想攢點私房,表哥別給我克扣太多就行。”

  “放個幾天,要是有消息了,我會讓人通知你。”

  “這可能比較不方便,不如我讓我的丫鬟到牙行找你好了。”她指著一直守在外頭的采薇。她不是掌家的人,要是有面生的人進府裡走動,就怕惹出不必要的事端。

  “行,就這麼著,咱們七三拆帳,你七我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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