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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放眼朝中,六皇弟一派幾乎是權傾皇朝,先前大皇兄和二皇兄輪番出事,重臣一再上諫要求父皇立太子,可父皇至今未有決斷,但太子一位懸著,皇朝重臣幾乎一致認為六皇弟必定將為太子,以至於導致朝堂裡結黨營私的氛圍愈來愈重,貪污舞弊層出不窮,才讓父皇下令要他徹查。

  然而,這些事的導火線卻是從大皇兄謀反開始,而教人匪疑所思的是,樊柏元好似早已知情,除了要他防備之外,還要他暗地裡查探在父皇面前建功。

  “很快的,三皇子就會明白。”

  “多快?”皇甫泱笑問。

  “今年。”

  皇甫泱聽他說得篤定,雙手環胸注視他半晌。“柏元,我真不懂當大夥都急著討好六皇弟時,你怎麼反倒會來投靠我,甚至有意將我推上龍椅?”當年與西突最終一戰,樊柏元負傷歸來,他曾來探視,卻聽他道出這計劃,頓時驚詫莫名。

  佯瞎,足不出戶,但他卻能知天下事,截至目前為止,一切皆如他猜測,毫無偏差,令他讚歎之餘也倍感驚疑。

  這人能將朝堂之事推斷得如此準確,莫怪他在戰場上所向披靡。

  “三皇子,孔二爺防備,這事六皇子必有所聞,往後勢必會針對三皇子,三皇子得要多加防範,只要撐到入秋,南方大旱,我要致堯囤的糧,就能讓三皇子在皇上面前再立賢德之名。”

  “南方大旱?”皇甫泱皺緊眉,不敢相信他竟連天災都能預測。

  “三皇子可曾聽過除夕米推來年雨的說法?”樊柏元不疾不徐地道。

  “似乎曾聽過,但……準確嗎?再者,你要致堯囤糧,那是年前的事了。”

  “三皇子,這天候變化每幾年就一次循環,三皇子要是回宮查史冊必定會發現,每逢入冬雪來得早,且大雪不停,來年必定逢旱,再加上我觀察過今年的除夕米,確定今年必定有大旱。”

  今年大旱,這事是他也記得的。朝中鬥爭和邊防殺敵並無不同,皆是摸清敵方軍心,誘敵欺敵,引君入甕。這些事的推斷,對他而言壓根不難。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會觀天相呢。”

  “天官觀測天相,是取其天之異象為徵兆,就如遣兵殺敵也得看准天時地利,細究每個細節,推斷每個可能才有可能百戰百勝。”

  “那倒是,那麼囤糧是奇貨可居,冶鐵呢?”

  樊柏元笑了笑。“兵行險著,以退為進。我得要讓六皇子猜著咱們的下一步,所以我需要樊柏文和楊如琪當通令兵,否則要是六皇子猜不著咱們在玩什麼,這遊戲可就玩不下去了。”

  敢欺負他的妻子,他會讓那兩個人,生不如死。

  讓默言送皇甫泱離開後,樊柏元垂眼像是在沉思什麼。

  “在想什麼?”對座的楊致堯搖著手中杯,等著他倒茶。

  “在想我做的對不對。”

  “哪一件?”

  “選擇支持三皇子。”替他倒了杯茶,他順便替自個兒倒上一杯。

  楊致堯狐疑地揚起眉。“你不相信三皇子的為人?侯爺,當年你入宮當皇子伴讀,你和三皇子,說不準比和樊柏文還親。”

  “是如此沒錯,但是我在想,人一旦握有權力之後,還會剩多少人性。”若是以往,他根本不在乎,但是現在不同了。

  他有妻有子,他走的每一步必須更加小心,絕不能行差踏錯。

  “那倒是,一旦坐上龍椅有些想法必會改變,就好比歷代君王,總怕臣子功高震主,但是只要你不出仕,應該就不會有這問題。”

  “一旦三皇子坐上龍椅,你認為他會放過我嗎?”

  “這個嘛,不管如何,咱們現在是在同條船上,除非你想放棄。”

  “不。”他的回答簡潔有力。“至少我可以確定,三皇子是個會替百姓著想的皇帝,光憑這一點,我就願意傾盡一切相助。”

  朝中共有八名皇子,其中以六皇子一派勢力最盛,三皇子則以賢良聞名,其他皇子要不是毫無建樹就是年紀尚幼,連龍椅的邊都沒資格摸。

  重點是如果他不幫助三皇子,恐怕他就會躲不過今年的劫。

  但他又擔心,一旦改變了,該死之人而未死是否又會再添加變數。

  “既然如此——”楊致堯舉杯敬他。“無須多慮。”

  樊柏元睨他一眼,逕自喝茶,餘光瞥見默言從門外走來。

  “侯爺,少夫人和小少爺在書房裡。”默言大步跨進花廳稟報。

  樊柏元愣了下,隨即起身。

  “幹麼,你在書房裡藏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楊致堯口氣涼涼地問。

  “我的畫!”樊柏元沒好氣地道,搭著默言的手臂朝書房而去。

  “畫?”楊致堯將杯子一擱,跟在身後。“你就乾脆把你雙眼的事跟瑄丫頭說清楚不就得了?”

  “不成。”

  “你不信她?”

  “不是。”

  “……還是你佯瞎,結果卻做了什麼壞勾當?”

  樊柏元不語,只是加快了腳步。

  一路上,默言始終保持沉默,雙眼不敢亂瞟,雖說他堅信侯爺的品性如此光風霽月,但事實上……天曉得呢。

  如果侯爺什麼都沒做,為何耳垂又泛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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