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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曹柏祥不敢相信自己竟還能回京,重回職位,甚至還能與逝去的女兒相逢,大喜之余接受袁窮奇的建議,把祝湘和祝涓收為義女,再讓祝湘風風光光地從戶部尚書府出閣。

  當天宴請的賓客並沒有宮中大臣,只有袁窮奇最親的錦衣衛兄弟們和齊昱嘉,還有曹柏祥夫婦和曹莫愁。

  新人三拜之後,本該將新娘子送進洞房,就在袁窮奇拉著同心結欲帶祝湘回喜房時,卻被郭夫人給攔截了。

  “我說兒子,你沒娶過親,所以你不知道這時新娘子要是進了房會有多無聊,最重要的是她會餓肚子,你捨得嗎?”郭夫人問。

  “那……”袁窮奇有些猶豫,但他這個武將之後的義母,行事本就不按牌理出牌,會有什麼悖禮的舉措安排,他也不會太意外。

  “快快快,掀她的紅蓋頭,讓大夥瞧瞧今日的新娘子有多美。”郭夫人催促著。

  “如此好嗎?”曹柏祥向郭庭邵求助,實是於禮不合,豈能讓新娘子未進洞房前就讓人瞧見她的模樣。

  “無妨、無妨,在座的各位都是自家人。”酒席還沒開始吃,郭庭邵已經喝下幾杯黃湯,整張臉漲紅著。

  見郭庭邵都這般說了,曹柏祥也只能雙手一攤。大廳上,本來坐在位子上的幾個錦衣衛同袍隨即鼓噪了起來,直嚷著要看新娘子。

  袁窮奇沒轍,只能應大夥的要求,掀開了祝湘的紅蓋頭,露出精雕玉琢的羞怯玉容,教大夥莫不讚歎祝湘冷蘊的氣質之美。

  “義母,然後呢?”袁窮奇知道今晚這場婚禮全是由她作主,主動請教著。

  “自然是要留下來和大夥同樂用膳啦。”郭夫人親熱地拉著祝湘坐在身旁,另一隻手則拉著祝涓。

  坐在對面的曹柏祥夫婦不禁道:“既然郭夫人這般不拘小節,那麼至少也該讓祝涓坐在咱們這邊吧。”

  秦氏是打從心底喜歡祝涓,覺得她那沒心眼的爽朗性子討喜極了。

  “曹夫人,這話不是這麼說的,本來我是想要把祝涓收為義女的,可誰知道你們夫婦一來,招呼也沒打上一聲就把祝涓一起給認做義女,我心裡嘔著呢。”郭夫人半真半假的說著,還不忘捶胸頓足以表她的不甘。

  那模樣逗得席間大夥放聲大笑。

  “既然讓郭夫人嘔著了,那就讓老夫敬郭夫人一杯,作為賠罪。”曹柏祥趕忙舉杯敬她。

  “說什麼賠罪來著?不如就讓我也收祝涓為義女,往後她就一個月住在尚書府,一個月住在都督府。”郭夫人以退為進,一把將祝涓摟進懷裡。

  祝涓受寵若驚,沒想到自己竟能受到諸多長輩疼愛。

  “祝涓,你意下如何?”秦氏笑問著。

  “我……”她看了祝湘一眼,瞧祝湘眸色溫柔地笑著,像是鼓勵她勇於表達己見,她便道:“我娘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若我現在能有兩個義母,那真是老天厚待我了。”

  “那就這麼說定了,明兒個一早找我敬茶,從這個月開始就住在這兒。”

  “那怎麼成?要過年了,祝涓自然是要跟咱們團聚,郭夫人有窮奇這個義子,自會帶著祝湘和你們一家團圓,不能連祝涓都帶走。”秦氏趕忙道。

  “那朕呢?”坐在同一桌的齊昱嘉悶悶地道。“要過年了,誰陪朕?”

  事實上今兒個還是他硬跟太傅和首輔告假才能外出,等到他回到宮裡,又得要埋頭苦學那些乏味透頂的帝王學。

  “那就大夥一起過年呀。”祝涓一溜煙地跑到齊昱嘉身旁,拉起他,笑眯眼道:“咱們在杏花鎮的時候,每逢年節時,一些街坊都會聚在一塊唱歌跳舞,就像這樣。”

  祝涓穿著粉杏色長襦衫羅裙,踩著小碎步,嘴裡哼著邊境小調,羅裙隨著她翩然起舞如花朵般盛開著,在齊昱嘉的身旁轉過一圈又一圈。

  見狀,幾個錦衣衛同袍跟著又跳又唱,雙手打著拍子,學祝涓掐起蓮花指,學她轉圈,大夥撞成一團,席間哄堂大笑。

  就連祝湘也被逗得大笑,偎在袁窮奇的肩頭上,從沒想過原來婚禮也能這般有趣。她曾經出閣,是以皇室規格,八人大轎被抬進端王府,拜堂之前繁文縟節多得教人頭疼,壓根忘卻緊張,而洞房花燭夜裡,她獨自一人從一更天坐到五更天,才見人把高惟庸給抬進喜房裡。

  在這裡,沒有繁文縟節,沒有冷硬的禮部誓詞,有的是最真的承諾和最溫暖的家人圍繞,這些都是她最想要的,曾經離她那麼遠,如今老天竟把一切都賜給了她,她是何其幸運能擁有。

  “姊,一起來!”祝涓正在興頭上,不住地朝她招手。

  祝湘用力地搖著頭,珠冠不斷地輕顫著。她什麼都會,就是這種唱歌跳舞完全學不來。

  “大人,今日慶賀你終於抱得美人歸,從今而後,你就可以真正地定下了。”龐得能轉圈轉得頭昏,趕緊逃到桌邊抓了杯酒,企圖以敬酒逃過轉圈的命運。

  “多謝。”袁窮奇舉杯敬他。

  “不過咱們京城裡的名門千金肯定心都碎了,先前咱們到尚書府迎娶時,我還瞧見王大人千金躲在街角看呢。”龐得能沒心眼地說著,壓根沒瞧見袁窮奇瞬間變得冷銳的眸光。

  “我還看見那個吳大人的千金哭紅了眼呢。”另一個不知死活的同袍跟著道出第一手消息。

  袁窮奇瞪著這些瞎眼的同袍,余光瞥見祝湘褪盡笑臉,冷聲問:“這是為什麼?”

  “嫂子,你有所不知,以往大人在城裡多吃得開,是眾名門千金青睞,一再示好的對象,而大人也總是來者不拒,周旋在她們之間……”龐得能說到最後,終於瞧見袁窮奇殺人般的目光,咽了咽口水後,從善如流地道:“但其實大人是透過那些名門千金得知一些消息,大人其實也是很辛苦的。”

  救命啊……他可不可以假裝喝醉,直接倒下當什麼都不知道?

  “是嗎?”祝湘似笑非笑地看著袁窮奇,冷聲道:“相公,辛苦你了。”

  袁窮奇啞口無言。

  大夥還在吃吃喝喝,熱鬧歡騰,但是袁窮奇卻感覺陣陣寒意。

  而席間祝湘一直保持笑容,直到酒席結束回喜房,祝湘拉著祝涓一道進門,就把門當著袁窮奇和他的兄弟們的面關上。

  本來想鬧洞房的眾人,各自找了理由四處逃命,轉眼間門外只余袁窮奇和齊昱嘉。

  “祝涓,開門,新郎倌要進喜房了。”不敢叫祝湘,只好要祝涓充當和事佬。

  “想要我開門,就教新郎倌唱首歌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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