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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改善的方式有許多,而現在就是讓皇上少點痛苦。一切如她猜想,齊賢根本不打算讓皇上知曉自己的病情,在藥材裡下毒,想慢性毒死他,只是尚未成功她便已進宮。

  又或者該說,待齊賢一切佈署完畢時,就是皇上的死期了。不過現下她插手了,如此一來,當皇上以任何方式死去時,剛好可以把這罪名扣在她身上。

  “好,朕就給你一個月的時間,你就在宮裡待下,朕會差人為你打理。”

  “民女遵旨。”祝湘垂著臉,隨即乂道:“民女先開帖方子,讓宮人替皇上熬藥,保證喝下後定會覺得渾身舒暢許多。”

  “好好好,齊愛卿,還不快差人準備。”

  “奴才遵旨。”

  “皇上先歇會吧,臣等告退。”見齊賢離去,郭庭邵也順勢道。

  “也好,朕也想歇會了。”

  一行人退出寢殿外頭,祝湘本想抓緊時機,將她的揣測告訴袁窮奇,可齊賢的動作更快,攔住她並領著她朝寢殿旁的小暖閣而去。

  “祝神醫,往後你就在這兒待下,我會派個宮人伺候你,現在就請你先寫下方子,好讓宮人到御醫館取藥。”齊賢領著她踏進小暖閣裡。

  袁窮奇本也想走進去,卻被郭庭邵擋在小暖閣外,以眼神示意他別躁進,否則齊賢一旦看穿他們兩人關係,恐怕祝湘的處境更危險。

  祝湘環顧四周,小曖閣和一般殿室相比格局略小,但有前室後房,已經夠用。

  她走到桌面,提筆寫著藥方,嘴裡卻開始無聲地念念有詞。

  “祝神醫是在念什麼?”齊賢就站在案邊,瞧見她念念有詞,卻又難以辨識她到底在念什麼。

  “這是我的習慣,開藥方時會經由喃念而斟酌藥量。”祝湘大略解釋著,隨即又快速地念著。

  齊賢本覺得奇怪,但瞧她真能寫出藥方,倒也沒再多說什麼。

  “就先照這方子,先試個三帖再說。”祝湘將寫好的藥方交給齊賢。

  齊賢接過手,輕點了點頭。“那就請祝神醫暫且在這歇下。”

  話落,他拿著藥方踏出小暖閣,就見郭庭邵一行人已走在前頭,正巧和田尚寶打了個照面。

  “義父。”田尚寶大步走到他面前。

  “派人盯著他們,一有動作,立刻回報。”齊賢淡聲道。

  “義父,不找個機會把他們……”田尚寶比了個滅口的動作。

  “沒必要,等到慶王登基再一併處置也不遲。”齊賢冷哼了聲,將藥方交給他。“跑一趟御醫館,差人替皇上熬藥。”

  “欸,這是誰開的藥方?”田尚寶忍不住問,因為皇上的藥皆會從御醫館那邊熬好送來,根本不需要再開方子。

  “袁窮奇帶來的神醫,說能治好皇上的病。”他哼笑著,視為笑話。

  “義父,這麼一來……”

  “別傻了,皇上已經病入膏肓,藥石罔效了,哪怕是大羅神仙駕到,都沒法子在閻王面前搶人。”半年前他就發覺齊堯任身染重病,所以才會設計邊境一戰,想借機除去齊昱嘉,如此一來他才能親自挑選下一個傀偏皇帝。

  可偏偏齊昱嘉沒死,他得知後便開始在皇上的藥裡下毒,就等著他慢性中毒而亡,豈料還未讓他毒發身亡,齊昱嘉竟已回到京城。

  袁窮奇在這當頭帶了個女神醫入宮,雖是暫緩了他的計劃,但齊堯任是不可能避開死期的,就算不病死,也會被他毒死,待齊堯任一死,他先扶正慶王,再以薦用女神醫醫治不力的罪名扣上袁窮奇、郭庭邵和齊昱嘉,屆時一個個都別想逃。

  “既是如此,為何還要讓那個神醫留下?”

  “她想留下就讓她留下,有何不可?”齊賢走了兩步,像是想到什麼,又道:“對了,差兩個女官過來,讓她們跟在那神醫身邊,寸步不離地跟著。”

  “我知道了。”田尚寶立即領命而去。

  齊賢悠哉地倚在廊柱上,看著袁窮奇一行人正拾階而下,哼笑了聲,不管他們想做什麼,他都會讓他們知道,在利益權勢熏心的腐敗朝堂裡頭,公義正直只是笑話。

  “祝湘真是這麼說?”坐上馬車之後,袁窮奇便將方才所見道出,郭庭邵不禁微詫問著。

  “可是她不是說那是她在寫藥方時有念的習慣嗎?”齊昱嘉較難以置信的是,祝湘竟可以一邊寫藥方,一邊說著與藥方無關的事。

  “那當然是拿來敷衍齊賢的說法罷了,事實上她認為皇上已經是無藥可救,因為皇上非但染上重病而且還已中毒。”這是他和祝湘不須言語的默契,因為她知道他無時無刻都看著她,所以才會用這種方式告訴他。“她認為齊賢之所以尚未動手,也許是因為佈署未全,又也許是因為下手過慢,所以還留著皇上一條命。”

  “齊賢太無法無天了,竟敢弑君!”齊昱嘉憤恨不平地罵道,雖說他和齊堯任向來不親,但齊堯任是他僅剩的同血脈的手足了,哪怕齊堯任昏庸得可笑,可畢竟是一國之君,豈能任一個太監玩弄于股掌?!

  “王爺先別動氣,咱們得想想眼前該如何應付。”袁窮奇安撫著他,分析著局勢。“慶王雖已進宮,可就算齊賢真想扶正慶王,但睿王才是與皇上血脈最近的人,所以他必然不敢貿然扶正慶王,會想利用京城附近的各城都司指揮指揮入京鎮壓,如此一來定然會用東廠的腰牌連系,那咱們就照著之前祝湘畫給我瞧的梅花令圖騰,仿造梅花令,傳遞假消息,讓所有都司指揮指揮按兵不動。”

  “可是,要是咱們傳了假消息,結果東廠那頭又傳了命令,那豈不是要露餡了?”齊昱嘉點出疑問。

  “那咱們要派人盯著,攔截所有消息,反正這一來一去總得費點時間,就算東廠那頭察覺不對勁,再傳消息也恐已不及。”袁窮奇早有應對之策,不疾不徐地解釋著,就是要齊昱嘉寬心。

  郭庭邵聞言,輕點著頭。“那好,今晚我就立刻連系何川流,與他說說,哪怕他尚在觀望,他也不希望齊賢一直手攬大權,甚至權傾首輔。”

  “那我呢?”齊昱嘉聽到最後,開始懷疑自己是個廢人。

  “把自己保護好。”袁窮奇給予最中肯的建議。“還是乾脆先住進指揮使府?”

  “搞清楚,我在宮裡才能時時護著祝湘。”他才不是廢人!“祝湘有所行動時,總要有個人照應,有我在,你才安心些,不是嗎?”

  他把祝湘當寶,他可是看在眼裡,再者祝湘是祝涓的姊姊,總不能讓祝湘為了他而出事,屆時他要怎麼面對祝涓?

  “但是,如果因為祝湘而殃及王爺,也不是我所樂見的。”他很兩難,為情為義,難以抉擇。

  “可要是祝湘因為孤立無援而出事,你會如何?”齊昱嘉沒好氣地道,壓根不認為他有那般灑脫。

  “待我殺了齊賢之後,我會去陪她,不管她在哪,我就在哪。”

  郭庭邵聞言,不禁抹臉歎了口氣,齊昱嘉則拍了拍他的肩道:“珍寶易得,知己難尋,失去祝湘還得賠上你,那我可受不了。反正這一關過不了,大概下場就是到黃泉底下玩,沒什麼好怕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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