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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可有想過有這麼一日?再伶牙俐嘴呀,祝湘。”關逢春笑得一副小人得志的囂狂模樣。

  “一個仗勢欺人的秀才,有什麼好得意的?”她頭昏且冷得發顫,但她背脊挺直,無愧天地,更不覺矮他一截。

  “我就是得意,就是仗勢欺人,如何?”

  祝湘閉了閉眼,哼笑了聲。“你可以陷害我,但是琉璃到底是怎麼死的,你心知肚明,等著吧,等著她入夢找你。”她想起在張家藥鋪時,聽見有人說著他和琉璃的小道消息,這事她沒跟袁窮奇提起,那是因為事關姑娘家清白。

  關逢春聞言,臉色驟變,抬手就往她臉上打去。

  祝湘沒有防備,被打得踉蹌幾步,木伽被衙役扯著,才教她沒跌坐在地。

  “就讓我好好地整治你這張刁嘴,待會上了法場,我這個代理監斬官會要劊子手慢慢地動手,慢慢地割下你的首級!”關逢春朝她呸了口水,隨即吆喝著。“還不將她押往法場,在拖拉個什麼?!”

  “你無官銜,憑什麼監斬?”祝湘抬眼瞪去,唇角溢出血來。

  “就憑我是個有功名的秀才,就因為你是一個罪該萬死的刁民!”

  “秀才純有功名,與仕紳同,你沒有資格監斬,再者,你就不怕在法場上遇見她的冤魂嗎?你就不怕劊子手的刀最終是落在你的頸上?”

  “你!”關逢春怒目欲裂,伸手欲再摑她巴掌,豈料手竟被擒住。

  祝湘原本微眯著眼等著巴掌落下,但半晌沒有打下,教她不禁抬眼望去,脫口道:“袁窮奇!”

  “混賬,你是誰,憑什麼抓著我?!”關逢春掙扎著,但愈是掙扎就被掐得更緊,緊到教他說不出話,只能不斷地跟身後的家丁示意將人拉開。

  家丁欲上前,袁窮奇卻已經一把將他摔向地面,教他痛得哀嚎出聲。

  “大膽,竟敢對我這般無禮,你知不知道我是誰?!”關逢春被家丁扶起,劈頭就罵著,卻見他走到祝湘面前,伸手輕撫去她唇角的血。

  “對不起,我來晚了。”袁窮奇萬般愧疚地道。

  方才遠遠的他就瞧見那個男人對她動手,那巴掌仿似打在他的胸口上,痛得教他恨不得長出雙翅飛到她身邊。

  “你真的來了。”她直睇著他,淚水莫名在眼眶打轉著。

  “我當然會來,非來不可。”

  “來人,還不快將她押往法場!”關逢春喊道。

  衙役聞言,扯著木枷,逼得祝湘腳步踉蹌了下,袁窮奇趕忙托住她,怒瞪兩旁的衙役,沉聲道:“放手,我要告官。”

  “大人今日不開堂,你改日再來。”衙役說著,想推開他卻反被他給推到一旁。

  袁窮奇看著衙門口的登聞鼓,拿起架底的鼓棒,使勁朝鼓面一擊,碰的一聲,鼓面竟應聲爆開,嚇得衙門口附近的人全都瞠目結舌。

  袁窮奇眸色冷鷙地瞪著衙役。“我再說一次,我要告官,一告方記老闆,二告關家秀才,三告廣源縣令,還不通報!”

  衙役見狀,趕緊跑去通報孔進才。

  一會,孔進才臉色鐵青地走了出來,邊走邊罵道:“是哪個混蛋非得在這當頭找本官麻煩,要是嫌活膩了,待會一起押上法場處斬!”

  “大人,就是那位!”衙役指著站在衙門前的袁窮奇。

  孔進才大步走去,開口便罵,“大膽刁民,衙門豈是你能任意走訪之處!來人,給本官押下,先重打二十大板!”

  “是。”

  祝湘見狀,不禁緊揪著袁窮奇,卻見他撇唇哼笑了聲。

  “大膽廣源縣令,見到本官還不跪下!”

  “混賬,你是什麼人,竟敢要本官跪下!”

  袁窮奇從懷裡掏出腰牌,遞到他眼前。“廣源縣令,還不快迎接本官。”

  孔進才直瞪著那圓形銅制腰牌,上頭寫著北鎮撫司……他緩緩抬眼,突然覺得這個人有點面熟,想起了前些日子東廠番子曾給了兩張畫像,一張是當今睿王齊昱嘉的畫像,一張則是北鎮撫司鎮撫使袁窮奇……

  沒來由的,他的膝頭突然無力,教他硬生生跪下。“下官參見大人,不知大人親臨,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孔進才這連迭的高喊,喊掉了關逢春臉上得意的笑,當場呆若木雞,臉色蒼白,想起這男人方才說要告官還要告自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廣源縣令,打開祝湘的伽鎖,本官要重審此案。”袁窮奇沉聲道。“把相關人等傳喚至此。”

  孔進才怔楞抬眼,臉色忽青忽白,暗叫不妙。

  衙門外擠滿人潮,就連劉文耀一干大小風村的村民也全都擠在外頭,不敢相信袁窮奇竟然是坐在案後,縣令孔進才則是站在他的身旁。

  公堂上,跪著的是傳喚到場的方丙均,關逢春因功名在身所以免跪,而除去枷鎖的祝湘則是由袁窮奇下令,搬了張椅子坐在公堂邊上。

  “大人,這事便是如此。”孔進才畢恭畢敬,在旁將事情始末原由說過一遍。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祝家姊妹因為懷恨在心,所以才會毒殺關秀才,豈料關秀才未食,分給了丫鬟琉璃,導致琉璃毒發身亡?”袁窮奇沉聲問著。

  “正是如此。”孔進才掩飾心虛應著。

  “既是祝家姊妹懷恨在心,為何關秀才卻時常到祝涓的糕餅鋪子?甚至再三詢問各式新糕餅的做法?”

  “大人,那是因為關某有心與祝涓重修舊好,才會時常走動,豈料她卻歹毒至此,非要毒殺關某,還請大人明察。”關逢春不卑不亢地說著。

  “孔縣令,本官問你,你要是明知有人對你懷恨在心,你還會到對方府上走動嗎?”袁窮奇反問著孔進才。

  “這……”孔進才頓了下,反應奇快地道:“大人,每個人性情不同,關秀才性情敦厚念舊情,這舉措無可厚非。”

  “喔?所以說孔縣令心胸狹窄,是絕無可能做出此事?”

  “這……”孔進才頓時無言以對,心想這案子到底關北鎮撫司鎮撫使什麼事?他會突來乍到,實屬不尋常,要不是他和祝家姊妹有交情,豈會趟這渾水?

  現下這事非瞞過不可,一旦要是揭穿,他的烏紗帽肯定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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