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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杜氏聞言,隨即召來丫鬟通知張恒,要立刻徹查此事,畢竟今兒個是老太君壽宴,絕不允鬧出任何事來。

  不一會,張恒來到小院落外,杜氏趕忙將都蝶引所說一事道出。

  張恒聽完,濃眉攢緊著,正要女眷們暫時進屋裡避著時,突見兒子飛步奔來,高聲喊著:「爹,不好了,馬兒發狂了。」

  「你說什麼?!」

  「爹,方才正要比試騎射,剛把馬牽來,卻突然有兩匹馬像是發瘋般地疾奔踢踏,無人敢靠近,靶場那兒現在都亂成一團了。」

  張恒聽完,急著要回靶場,卻見有人不斷地朝這頭跑來,後頭果真有馬匹追著,那模樣確實透著古怪。

  「套繩!快,趕緊拿套繩還有劍!」

  就在張恒喊叫時,馬兒已近在十幾尺外,一干女眷嚇得全都躲進房裡,而本在屋內的都蝶引卻不知被誰給推得踉蹌,跌撲在門外。

  她回頭,門板已經闔上,欲起身時,就聽見——

  「快閃開,快!」

  她心頭一顫,一抬眼,只見馬兒沖進小院落裡,張恒試著要擋,然而他手上什麼都沒有,馬又像是發狂一般,哪怕面前有人,足蹄依舊不停,眼見要踹上張恒,還是他兒子眼明手快地將他拉開。

  可這一拉開,馬就直搗黃龍,朝都蝶引而去。

  她瞠圓了眼,壓根沒法子移動步子,眼見馬兒抬起的前腳要往她身上踩下,一道身影卻突地疾沖到她面前,抱住了她往旁滾了幾圈。

  待止住了滾勢,都蝶引頭昏眼花地張眼,見是烏玄度緊抱住自己,他身上一股腥臭腐爛氣息催得她欲嘔,想也沒想地將他推開。

  本在觀察馬兒的烏玄度突地一震,黑暗無光的眸直睇著她,體內血液彷似逆沖了上來。

  推他?她竟推開他?!

  「玄度,小心!」聞訊趕來的斐澈拔聲喊著。

  「你這輩子休想逃離我。」烏玄度在她耳邊咬牙低喃著,隨即起身,翻身躍落在馬背上,用肘臂架在馬頸上,一使勁便聽喀哧一聲,發狂的馬隨即軟倒在地。

  不過眨眼功夫,便讓失控的馬倒下,讓眾人驚詫不已。

  一會人全都圍了過來,至於烏玄度對張恒說什麼,都蝶引壓根沒聽分明,她的耳朵裡只不斷地回蕩他霸道的宣言。

  不……她絕不跟這人扯上關係!

  她不是厭惡,而是打從內心的恐懼,不只是因為他快要入魔,更因為他決意得到她的強硬。

  老太君的壽宴準時開席,幾名在場的女眷回到了席上,絕口不提方才發生的事,乃是因為張恒下了封口令,氣得張氏不滿卻又不得張揚,明明這事就已經辦得妥妥的了,偏又不准旁人說出去。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見都蝶引和張氏母女一道回來,劉氏瞧她臉色慘白,便挽著她低聲問著。

  方才她一時不察教人給調開,一回頭都蝶引人就不見了,連上哪都不曉得。

  「表嫂,我沒事。」她搖了搖頭,示意劉氏別再多問。

  今兒個實在是發生太多事,家宅內醜和官場爭鬥全都混在一塊,可最讓她憂心的是那個男人,他那雙幽深的眸像是要將她吞噬,彷佛她再也逃不開。

  至於男客那頭,幾個在靶場的官員全都聚在小院落的廳裡,由張恒和其子一一詢問,厘清始末。

  「所以,你是逮著了射箭的人?」書房一隅,斐澈壓低聲地問。

  「嗯。」烏玄度意興闌珊地應了聲。

  「可問清楚底細了?」

  「不急,待張大人那兒問明白了再一併談。」烏玄度不耐地起身,見斐澈又跟上,回頭,眸色冷沉像把利刃,劃開兩人的距離,無心再回答任何一個問題。

  他煩,非常煩躁,他需要一點時間壓抑自己。

  「你到底是怎麼著?事不正在查了,還這般心浮氣躁?」斐澈撇了撇唇,不再向前,他很清楚當烏玄度這般看人時,代表他的耐性告罄。

  烏玄度沒回應,看向外頭潑墨般的天色,暗沉得不見星月,一望無際的天空蕩蕩的,一如他被傷透的心。

  她推開他……她說,她心有所屬……

  終於找到她了,可事實卻是如此不堪,他的執著變得可笑,只剩他一廂情願地追求著,而她早已將他割捨。

  這千年來,確定了自己擁有不斷重生的命運,為了累積更強大的力量,他吞食魑魅魍魎。他是如此地堅定,哪怕體內妖氣企圖模糊他的心志,不斷的重生混亂了他的記憶,他卻無一刻將她遺忘,一心尋找。

  如今,她卻不要他了。

  他笑了,抹在唇角的滿是自虐的血腥味。

  折磨,自找罪受。

  這份折磨到底要如何解脫?這千年來他一直找不到盡頭,找不到是苦,找得到更苦,她的捨棄,將他全盤否定了。

  但是,要他放手?

  辦不到。

  她的要與不要之間,無關他的折不折磨,既然一樣是苦一樣是痛,那就陪他一起痛一起苦,囚著她禁著她,一起沉淪吧。

  「玄度?」斐澈低聲喚著。

  如果他夠聰明,這當頭就該離烏玄度遠一點,可是他眸底的悲傷讓他無法丟下他不管。他識得的烏玄度是冰冷無溫的,彷佛天大的事他都不為所動,再苦再難他的眼總是透露著永不摧折的堅毅,可如今他像是迷惘了。

  烏玄度置若罔聞,任憑思念如刃,一片片地剮下他的心。

  斐澈見狀也不敢再擾他,抬眼望著另一頭,張恒正在質問著府裡的下人,借此抽絲剝繭地查事,府裡的下人來來去去,過了好半晌,終於告了段落。

  張恒啟聲道:「烏提督。」

  斐澈趕緊拍拍烏玄度的肩。烏玄度頂著生人勿近的面癱臉望去,徐步朝張恒走去。「張大人,已有結果?」

  「我問過府裡的下人和馬廄的小廝,已抓出了可疑之人。」張恒說著,指著跪在面前的年輕男子。「他招認了,這個男人叫李二,是城裡的地痞,說是有個人給了他一包藥,讓他混進府裡,摻在馬的飼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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