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綠光 > 騙倒閻王 | 上頁 下頁
三十七


  “夕央,怎麼還不醒?每回我唱了這歌,你總是愈聽愈不想睡,怎麼今天卻睡懶了,我都唱了幾回,你還不醒?”房內,閻占夜低啞喃著,倚在竹榻扶手上,雙手摟抱住懷中人。

  她愛漂亮,從小就認為自己是美人,那年找了這首詩,硬是要追問詩意,他不理她,她便纏著不讓他睡,直到他解釋了詩意,甚至為她唱過,她才心滿意足。

  “記不記得那時,你說了什麼?”他低垂著眼,唇角笑意淺噙,回憶著當年。“你說,你就是那個註定讓我心動的美人,等你長大了,你要嫁給我的……是你說你要嫁給我的,我等著呢,夕央。”

  她身上的喜服早被他褪下,臉上濃豔的妝也卸了,仿佛一併褪去了她的魂魄,嬌軀不過只是個空殼。

  “你是個美人,夕央,在我眼裡,你美得不可方物,真美……”他啞喃。

  她渾身偏涼,面色澄透如紙,毫無血色,就連向來紅豔的唇也蒼白不已,不管他怎麼喚,她都沒有反應,呼吸淺弱得幾乎令他感覺不到,就連心跳都緩了。

  閻占夜緩緩收緊雙臂,不弄疼她泛血漬的背,把臉埋在她微涼的肩頭上,溫柔愛憐地吻過她的肩,她的唇,她的眼,直到他喉口滾出破碎的低喃。

  “夕央,別走……別離開我……我寧可死的是我……不該是你……”他願意用他的命破除兩人的姻緣生死關。只求她能活。

  半個時辰後,談文快馬趕回醫館,後頭跟著兩匹快馬。

  “東方,我替閻爺請出了大內御醫,還有皇上御賜的大內回魂丹。”他下馬,率先踏進醫館裡。

  東方盡迎向前,瞥見有兩位官服打扮的大夫自快馬躍下。

  “條件呢?”厲風行走到談文面前。

  “……皇上要閻爺,上手枷腳鎖入宮問罪。他舉起拿在手中的枷鎖。

  “你答應了?”厲風行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怒不可遏。

  “這不是我答不答應的問題,而是閻爺入宮問罪是非走不可,如果現在入宮,有兩名御醫和大內還魂丹,也許還救得回閻姑娘的命,這並非上上之策,但卻是最後一策。”

  “我管你是最後一策還是上上之策。你天殺的定要保住爺,否則我跟你沒完沒了!”厲風行怒吼。

  “放手,你以為談大人還是當年能任由你打罵玩鬧的小小秀才?”東方盡扯回夥伴。

  “外頭吵什麼?”房內傳來閻占夜冷沉的低嗓。

  東方盡咬了咬牙,轉身走到房門前,輕喚著,“爺,談大人帶來宮內御醫,還有皇上御賜的大內還魂丹。”

  “進來。”閻占夜不假思索地吩咐。

  “是。”

  一行人進入房內,閻占夜烏瞳直睇著面生的御醫,瞥見談文手中的枷鎖。

  “救得了?”他問著走近的御醫。

  “可以試試。”

  閉上眼,他勾著若有似無的笑。這是一夜以來,最動聽的一句話了。他動作輕柔地讓閻夕央趴在竹榻上頭,起身走向談文,問:“是你找來的御醫?”

  “是皇上厚恩。”

  厲風行聞言,撇臉啐了聲。

  “要我戴上這個入宮?”他拿起枷鎖。

  “爺!”厲風行沖向前。“讓我去吧,我和爺的

  “你當皇上的眼是瞎的嗎?”閻占夜輕笑。

  “爺,你真要入宮?”東方盡走向前。

  “這是皇上的條件吧。”這陣仗毋需再多說,肯定是談文在皇上面前替他求了情。

  “可爺若入宮……”只有死路一條。

  “東方,你愁眉苦臉什麼?拿我的命去換我愛的人的命,有什麼不對?這是值得慶賀之事。”他淺勾著笑意。“夕央對我的心意至此,你要我視而不見嗎?”

  東方盡驀地跪在他面前。“……爺,夕央早對你動了情,是我……暗示她不可對爺動心,因為我怕……”

  “就說,她怎可能不愛上我?”他勾笑截斷他未競的話。

  “可是,如果爺入宮,而夕央也——”東方盡說不出最差的下場,怕話一出口便成真。

  兩人重疊的姻緣生死關,就怕最後結果是雙亡。

  “不試試,誰知道?”伸出雙手,讓徐威接過枷鎖替他套上。“東方,你以為我是個容易動情的人嗎?這一世,絕對不會再有一個夕央,讓我魂縈夢牽了。”

  “爺……”

  “帶著夕央回杭州,將我的骨灰放在她身邊,生要同寢,死要同柩。”閻占夜垂眼睇著跪在地上的人。“閻門交由你打理,要外頭的大夫回去,夕央就交給你照顧,別讓她哭。”

  愧疚難當的東方盡說不出話,只有滿肚子悔恨和白責。

  如果,他不阻止夕央愛上爺,那麼所有的結局是不是會有所不同?

  皇宮中,難得不見百官上朝。皇上眼眸眨也不眨地看著已跪在大殿下多時的男人,好半晌,起身抽出兩旁殿前侍衛的佩劍,來到他面前。

  “朕要你依計行事,為何你卻在眾人面前殺了八王爺?”長劍閃耀光痕,抵在他頸項上頭。

  “他欲殺我愛妻。”閻占夜眼也不眨地回答。

  “喔?”皇上輕揚起眉。“朕聽說了,你為了她而抗旨,讓朕一再傳旨,要不是朕差使御醫前去,恐怕你是寧死也不會入宮。”

  他垂眼不語。

  “好個鶼鰈情深,生死不離,要是朕以此論你抗旨之罪,倒顯得朕太過無情,只是你殺了八王爺……”他一頓,審視著閻占夜波瀾不興的俊面。

  忖了下,劍鋒從他面前揮下,只削下了發,未傷及皮肉。

  “看在你為朕佈署許多,也看在你的愛妻在杭州行善多年,看在你倆共生死的情分上,朕可以饒你不死。”

  閻占夜眉眼不動,等著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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