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綠光 > 騙倒閻王 | 上頁 下頁 |
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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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落的暈黃海面,燒灼著絢爛斑霞,狂勁的海風吹鼓揚起的風篷,帶著幾分焦味和腥膩。 “少主,就在前頭。”船梢上掌舵的男子低吼著。 被喚為少主的少年,一身玄衣在勁風裡鼓得作響,絲亮的檀發被吹得淩亂飛舞,烏沉的眸微眯地看向遠處一艘半毀的商船。 等不及兩船靠近搭上舢板,少年翻身躍起,平穩落在半毀商船上,掃過甲板上猩紅的血和已無氣息的屍體,隨即轉身步向船艙。 商船分為上下兩層,艙房數間,位於最裡頭的艙房,向來是少年雙親用來囤放海上交易來的南洋珍寶,待少年走入,裡頭早已被翻箱倒篋、洗劫一空,不難猜想是同行黑吃黑。 烏瞳暗抑殺氣,少年一間間搜尋,一會聽見尾隨上船的屬下在上頭喊著,“少主,在上船艙!” 聞言,少年踏上上船艙,站在門口,便瞧見倒臥在血泊中,早已氣絕多時的雙親。 他緩步來到就算氣絕也交握雙手不放的雙親身旁,未束的檀發如瀑滑落,掩去他的神色。 從事私海交易,除了得防備倭人、海賊,自然也得防同行和官爺,還要面對險惡的大海,這樣的買賣能夠持續多久,沒人知道。然而私海交易帶回的珍寶,經過黑市脫手,得到的利潤非常可觀,自然吸引不少人鋌而走險。 在江南沿海一帶,閻門算是數一數二的海商,有自己的商船和部屬,就連海防的官爺瞧見閻門的船隻,也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然而一天前,早該回來的商船未歸,讓他心生不安,備船循海線趕來……沒想到,壞兆成真了。 “少主,天快暗了,還是先將老爺夫人的屍體帶回船上吧。”隨侍厲風行難掩滿面哀傷。 閻占夜默然不語,烏瞳直睇著雙親的臉,青稚俊美的臉龐有著內斂的世故。 “少主,若再遲點,遇上海防船可就麻煩了。”另一名隨侍東方盡已經動手要扛起兩人的屍體,卻發現兩人交握的雙手似乎緊扣著什麼,任憑他怎麼扯也扯不動。 閻占夜瞥了一眼,淡聲說:“爹、娘,孩兒來帶你們回去了,把手鬆開吧。”說完,他略扯,兩人的手便鬆開,露出艙板上的扣環,他一看微蹙起濃眉。 等兩名隨侍將爹娘的屍首扛起,他順手拉開鑲在艙板上的扣環,底下是約莫三尺立方的空間,以往是用來私藏貨物、防查緝的暗廂,如今卻瞧見一個約莫六、七歲的小女娃滿身是血,蜷縮在裡頭。 他探手輕觸鼻息,發覺她尚有呼息,隨即將她一把撈起,準備下船。 臨走前,他們放了把火,將這艘半毀的船燒個徹底。 火,在夕沉的烏藍海面跳躍,恍若是在閻占夜內心裡一把蘊藏著恨意的怒火。 掌燈時分,杭州城北寧靜的大宅中,廊下的油燈映得庭院花木扶疏,主院落偏廳裡頭,傳來刻意壓低的聲音。 “少主,不得不防,老爺夫人的死訊才一傳開,靳老那派人馬似乎不安份起來了。”圓桌上的搖曳燭火,映出厲風行噙怒的娃娃臉。 閻占夜看著桌面賬本,好半晌才淡吟,“東方,你的看法?”三人之中,年歲最小,才年滿十五的他,沉斂的神態已有幾分當家風範。 “屬下也認為風行說的沒錯,確實該防,而且是該立刻防備。” 東方盡從小跟在閻占夜身邊,做事深思熟慮,若連他都這麼說了,那就代表靳老必定挑在這幾日造反。 閻占夜撇唇哼笑了聲。“看來,靳老八成會挑在我爹娘下葬之前出手?” “應該是。” “那可有趣了。”他笑得極冷,烏沉的眸透著令人發顫的幽詭。一會,他才淡聲說:“風行,去把所有能用的人都調進宅裡。” “是,屬下馬上去辦。”厲風行人如其名,快步如風而去。 “要是靳老早有防備,恐怕調不動太多人。” “無所謂,只要我待在這宅裡的一天,誰也別想要當家作主。”他將看過的賬本丟給東方盡,起身取下掛在廳堂上的無鞘軟劍。 閻門底下有上百人馬,聚在一塊為的不是交情,而是因為私海這塊大餅。這回有人想造反,他不會太意外,但得先問過他。 “少主認為是靳老在海上搞的鬼?”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心裡有口悶氣正等著發洩。”他看著手中綻放青冷光痕的劍刃,薄亮如鏡的劍身映出他冷絕的俊美臉龐。“如果我是他,絕對不會錯過今天。” 東方盡開口欲言,卻聽見細微的娃兒哭聲。 “睡了一天一夜,總算是醒了。”閻占夜拋下這句話,系上軟劍,順著廳外簷廊走向後側的客房。 推開房門,傳出的細軟哭聲不大,卻惹人心憐。 “少主。”負責照料女娃的婢女一見他,隨即恭敬地福身。 他微頷首,婢女立刻退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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