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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贏政注視王綰良久,喜色褪盡,取而代之的是暴戾肅殺,看得王綰雙腿發軟,有股衝動想要告老還鄉。

  “既然都已經接近秦國了,為何她至今未回來?”

  “欽?”對耶……

  “都一個月前的消息了,她現在到底在哪兒?”贏政問得極輕。

  王綰卻很想裝死,暗罵到底是哪個笨蛋沒跟他提醒,這份軍情可能會要了他的命。

  “一群廢渣!給寡人查,不動聲色地查,要是讓他國君王知曉寡人急尋荊卿,因而危害到荊卿,寡人會怎麼做,你等該是清楚,退朝!”

  贏政拂袖而去,回太平殿想再將所有軍情細看一遍,推敲出荊軻的下落。

  其實他還是有點心喜的,只要她無恙,他就寬心一點,再者她在魏國勸降,自是助他許多。

  但她人都已經到安邑了,安邑與咸陽如此的近,她為何不回來?!想到這兒,他惱怒地將竹簡往地面一砸,外室突地傳來擊築聲。

  近幾日,每回他回太平殿時,擊築聲就會在外室響起。擊築聲曲婉柔順,頗能安撫人心。

  聽了好一會,贏政才低聲喚道:“福隆。”

  “臣在。”福隆從門邊閃出。

  “是你讓高漸離在外室擊築的?”贏政漫不經心地問道。

  “是臣自作主張,但臣以為擊築聲可以讓大王愁思稍解。”福隆垂首道。

  “罷了,讓高漸離進來吧。”

  “是。”

  一會高漸離抱築而入,直走到他的身旁正坐施禮,手執竹片等著他下令。

  贏政托著額,擺了擺手,她便以竹片擊築,刷出一道道婉約曲調,教他不禁閉上眼,想起在燕山山谷,那段與荊軻相守的日子,衣食簡單,心靈卻極為豐富,也是在那當頭他才察覺自己的心意,才發覺原來愛上一個人竟是如此五味雜陳,也才知道他汲汲營營埋首政事,是他心靈太過匱乏、太過孤單,才會拿周邊的事塞滿日子,以為如此才是生活,豈料他竟如此貧瘠,窮困得連一份愛都擁有不了。

  不知何時,擊築聲停了,他壓根未覺,直到唇被什麼輕觸,他驀地張大眼,以為是荊軻回來了,豈料竟是——

  “放肆!”贏政毫不憐香惜玉地將高漸離推開,壓根不顧手勁之大會傷及她,他用力用手背抹著唇,怒瞪著摔倒在地又盈淚在眶的高漸離。

  門外的福隆探頭一看,卻不敢上前護人。

  “高漸離,寡人是看在你是荊卿好友才將你留在咸陽,你竟敢輕薄寡人……”

  他雙拳緊握,壓抑得快要發顫。

  福隆聞言,難以置信地瞪大眼。

  “大王息怒,我只是以為大王需要安慰……”高漸離忍著痛跪伏在地。

  “給寡人滾,寡人不需要你安慰!福隆,將她帶下去,無寡人允許,不准她踏出後宮一步!”

  “臣遵旨。”福隆冷著臉,進內室一把將高漸離拖走。

  贏政氣憤難消,用力再抹了抹唇,惱高漸離親了他,覆蓋了荊軻親他的感覺,她如果不是女人,他非要她的命不可!

  要是找到荊軻,他定要問她,她到底是在哪兒結交如此愚不可及的蠢女人!

  荊轉突地打了個噴嚏,嚇著了身旁的徐夫人。

  “阿軻,天候轉涼了,你要記得添衣。”蓋聶從外頭走來,睨了她一眼。

  “我好得很。”她扭了扭鼻子,懶懶地躺在床上不想動。

  “你哪裡好得很?”蓋聶倒了杯水喝下,隨即在她床榻前盤腿坐下。“你氣色差得要命,要你吃不吃,要你睡也不睡,就連藥都不肯喝了,你是存心讓人擔心的不成?”

  “你別管我。”荊軻沒好氣地背過身去。

  “我不管你誰管你,你要等秦王嗎?別傻了,我剛從山腳鎮上回來,鎮上都說他把高漸離帶回咸陽,日夜相伴,他肯定移情別戀了,你還想著他做什麼?!”蓋聶硬是扳過她的身子,逼她正視自己。

  “我沒想他。”她冷冷的瞪著他。

  “你沒想他,我把頭剁下來送你!”

  “去剁!”

  “有本事來剁!”

  坐在床尾正忙著縫製冬衣的徐夫人悄悄挪了挪位置,省得待會兩個大打出手,他又遭受池魚之殃。

  十天前那場架,他莫名其妙被卸了關節,雖說早就接好了,但到現在還隱隱疼著,他幾乎懷疑阿軻根本就沒幫他接好。不過話說回來,大師兄也真傻,明知道近身搏擊是贏不了阿軻的,幹麼老要招惹她?

  “啊……徐——你這混蛋,你就不知道過來幫忙!”蓋聶沒好氣的吼道。

  徐夫人撥空瞅了眼,繼續忙著手上的針線活。“我幫不了,我又不會接關節。”他厲害的是使毒,別為難他了。

  等到他終於把冬衣的衣襟縫製好,起身活動筋骨,驚見蓋聶還像灘爛泥軟倒在地,不禁望向假寐的荊軻。

  太狠,真的是太狠了,他絕不會儍得得罪阿軻。

  “阿軻,二師兄去準備你愛吃的晚膳,你要是有空就幫大師兄把關節接好,否則還要喂他吃飯也挺麻煩的。”話落,也不管她聽進去了沒有,他便進灶間準備晚膳。

  遺憾的是,待他端著膳食進屋時,蓋聶還癱在那裡,他忍不住同情了。

  “阿軻,用膳了。”他溫柔喚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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