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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光看她那麼護著一個外人,在在顯露不尋常的訊息,他更加肯定了。

  “閉嘴!”蓋聶接過老虎,大步朝前走去。

  徐夫人趕忙小跑步跟上,嘀咕道:“忠言逆耳。”

  突地,不遠處傳來細微的喚聲,兩人頓了下,難以置信地對視一眼,就見荊軻已經飛步朝竹屋的方向跑去。

  “你沒對他下藥?”蓋聶舉步如飛,同時問道。

  “有,我下了可以讓牛睡上一整天的量。”徐夫人大驚失色,開始懷疑阿政不是人,要不他怎有本事離開竹屋,照他的估算,阿政應該會到晚上才清醒,而且就算醒來,也會全身乏力不能動彈。

  然而,待他倆回到竹屋附近時,竟見阿政趴在雪地上,一把抓住荊軻的腳,那卑微的態度教兩人同時傻眼。

  “卿……別走,我錯了,我認錯了,別離開我。”贏政用盡最後的力氣抓著她的腳,哪怕意識逐漸模糊,他還是堅持不放手。

  荊軻怔怔地看著他,心裡氣著惱著,偏偏又對他心疼不已。“你竹屋裡不待著,怎會跑到外頭?”她蹲下身將他扶坐起來。

  “我以為你拋下我了……”

  “在你眼裡,我就是個忘恩負義的小人嗎?!”她直瞪著他,卻見他一邊臉頰一片猩紅帶瘀,想起這是她昨晚幹的好事,心又是一陣抽疼。

  “可你說要與我恩斷義絕。”他是真的怕了。

  “就算要恩斷義絕,也要等你傷好。”荊軻嘴硬著,不表露半點憐惜。“我是跟師兄們上山打獵罷了,胡思亂想。”

  “不……咱們的恩不斷義不絕,我說錯了話,你罰我便是,罰我便是……”贏政氣心紊亂地說道,也不知道是看見她安心了,抑或是他身上的傷所致,他整個人昏昏沉沉的,像是要厥過去。

  “你……真是教人又恨又氣。”身上有傷走不動,竟然用爬的爬到外頭,是故意要她擔心嗎?

  他將頭枕在她的肩窩,看著她噴火的瀲濡瞳眸,微微咧嘴笑著。“卿……我保證,只要是你不喜歡的,我都不做,只求你待在我的身邊……卿,你可以不愛我,但不能不要我。”他可以連愛都不說,只求她陪伴一世。

  荊軻直睇著他,隱隱能感覺他的妥協。

  這對一個高高在上的君王是何其不易的事,但他願意對她妥協,還說得這般誠摯,這一次她是真的可以相信他吧。

  她抿了抿嘴,輕應了聲,就見他笑得更開心了,一雙殷紅的眼也閃動著教人跟著喜悅的眸光。

  瞧瞧,一國之君為了她如此狼狽,就算他不是愛上她的才華,也肯定是愛上她的人了,而且是一心一意地待她,甚至一再退讓。

  荊軻歎了口氣,憋了一晚的怒火瞬間被消弭,連她都感到錯愕,可是她也確實不願就此與他斷絕往來,相處久了,他要是突然不在身邊,她難免失落。

  “聊夠了,該進屋了吧,要是傷上加病,可別說是咱們造孽。”蓋聶在後頭看了半晌,冷言冷語地提醒道。

  荊軻這才意識到贏政還半躺在雪地上,但憑她想要抱他進房,根本就辦不到。

  “我來。”蓋聶以力拔山河的氣勢獨自將老虎給拋到屋前,再走到贏政面前,準備將他扛進屋裡。

  當然,這是贏政認為的,當他瞧見蓋聶雙手的姿勢時,立刻道:“我寧可用爬的進去。”拜託,用抱女人的方式抱他,蓋聶不覺得噁心,他卻很想吐。

  蓋聶聳了聳肩。“由著你。”

  “阿政,我扶你,你也使把力吧。”荊軻忙道。

  “嗯。”說是這麼說,但贏政真的是全身無力,別說站,他連動都快動不了。

  見他連站都站不起來,荊軻乾脆把竹簍卸下,先把他架在肩上,就在他要驚叫出口時,她已經將他扛起,大步跑進屋裡。

  “這樣有比較好嗎?”蓋聶皮笑肉不笑地回頭看著徐夫人。

  “差不多。”可憐的阿政,想必被阿軻一身蠻勁給嚇到了,從此以後肯定更抬不起頭了。

  徐夫人說對了,贏政有長達三、四天的時間沒臉見荊軻。想他昂藏七尺之軀竟被個女流之輩扛起,他就覺得很羞愧,尤其扛他的還是他最愛的女人,要不是行動不便,他真的考慮挖個坑把自己埋了算了,省得繼續丟人現眼。

  但是荊軻看待他的目光很平常,所以他也只好逼迫自己慢慢卸去羞惱。說真的,放眼天下,能扛起他的女人有幾個?不多,剛好是他最愛的那一個,也算是他的幸運了。

  更幸福的是,過了幾天之後,他有了一張虎裘墊,夜裡裹著他倆更是暖得緊,而後她天天燉煮虎肉給他品嘗。說真的,她的手藝一般般,但他對吃食向來不注重,能吃就好,更重要的是她的心意。

  等到贏政能下床走動時,他有了雙新鞋,雖然針腳不勻,樣式也簡陋,但這是他心愛的女人為他做的。

  他感動得緊抱著她不放,不禁想,她不愛他,但她的所做所為根本就像他的妻子一樣。

  “好了,可以放開我了。”荊軻有些不自在地道。

  “不要。”

  “阿政,放開。”她嘴角抽動的下著命令。

  贏政依依不捨地鬆開手,在她的攙扶下坐在床板上,就見她拿了長劍打算到屋外巡邏。

  “你非得值夜?”他悶悶地問。

  打從兩天前徐夫人到燕山腳下的城鎮採買物品,回程時在山裡遇見幾個眼生的人後,他們三人就輪流值夜。

  “總不能老把事情都丟給師兄他們。”

  贏政暗罵她那兩個師兄沒人性,竟讓她一個女人獨自巡邏。“卿,會不會是福盛他們?”

  “我也不知道,二師兄說得不清不楚,如果是他們最好。”畢竟遇劫後,彼此了無音訊,也不知道狀況如何。

  “卿,我跟你去。”見她搭上裘襖,他跟著起身。

  “阿政,你身上有傷,要是有什麼事,我顧不得你,你甚至還會拖累我。”荊軻不容置喙地道。

  贏政悻悻然地撇了撇嘴。早知道就不該貪求她的照料,而把傷裝得這麼嚴重,雖然他的傷並未痊癒,但也好了大半,至於那天為何會全身無力,他只能猜想是受到過大的驚嚇所致。

  “在房裡等我,要是真有什麼狀況,喊一聲,師兄們就在隔壁。”

  “你也小心,有什麼狀況要記得喚人。”就怕她傻得啥事都不說,只會自個兒悶頭苦幹。

  “趕緊歇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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