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綠光 > 美人躍龍門 | 上頁 下頁
一七


  “在下的臉色向來如此。”她咬著牙道。

  “都是寡人不好,怎會、怎會真對你出招……”贏政雛緊了濃眉,說不出的愧疚和自責。

  實在是他那擎天一擊打得太漂亮,教他一時忘情地格開再劈,他本以為他可以閃過的,而他確實是閃了,卻閃得不夠,才會教他劃開了一道口子,眼見他濺血的瞬間,他的魂都快飛了。

  “在下沒事,大王能否讓在下回慶平閣休憩?”為了療傷,荊軻褪去了外襦,只著一件底衣,教她很不自在。

  “那怎麼成,你是因為寡人而受傷,自是留在這裡讓寡人照料,再者,寡人也允諾你同食共寢,寡人絕不食言。”說著,贏政像是想起什麼,隨即喝了聲,要內侍趕緊上膳。

  荊軻無聲呻吟著,沒想到他這般守信,這般一意孤行,實在是……

  “來,寡人喂你。”

  她暗抽了口氣,她不過是出了會神,這膳食就端進來了,而他……這是在幹啥?“大王,在下不過是皮肉傷,可以自個兒來。”

  “不成,要是動到了傷口,可有得你受的了。”

  夏無且很有眼色的,他靜靜的退下,靜靜的離去,完全沒驚動兩人。

  荊軻哪裡受過人這般服侍,死活不肯退讓。“大王,在下傷的是左手,在下向來慣用右手。”他是哪根筋不對勁,非得這般難纏,惹人討厭嗎?

  贏政沉著面容注視著她。“荊卿,你這是在怨寡人嗎?”

  荊軻渾身爆開陣陣雞皮疙瘩,不只是因為他親昵的稱呼,更因為他用“怨”這個字眼。天啊,她是真的無福消受,為何非得逼她不可?

  “大王貴為王,豈能餵食一名階下囚。”能不能搞清楚狀況,她是個刺客,還是個刺殺失敗的刺客,被他暫時饒命囚在宮中,哪裡受得了他這般紆尊降貴,就算他肯,也得問她要不要吧!

  “寡人既為王,行事在寡人,誰能置喙?”贏政硬是逼近她,命令道:“張口。”

  “在下……”她正要說話,一張口剛好讓他把菜給喂進嘴裡,她只能憤憤地瞪著他。

  贏政好似沒看到她那不滿的眸光,一口接著一口地喂著,其間茶湯伺候,還不忘抽來方巾替她拭漬。

  荊軻因為他這一連串的舉動,只覺得腦袋一片空白。

  她沒有被雙親照料的記憶,也沒有被餵食的印象,可是……感覺好像也不差,只是有那麼一丁點的不自在,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他倆之間好像有點曖昧、有點奇怪。

  他總說是禮遇賢士,但他對每個有才之人都是如此嗎?

  “荊卿,你是個不及格的墨家子弟。”贏政餵食完畢後,閒話家常般地說道。

  “為何?”荊軻不解的問。

  “愛啊。”

  “嗄?”

  “視人之身若視其身,你懂得憐惜別人卻不懂得憐惜自己,如果你連自己都不愛,又該如何愛人?”

  一席話猶如五雷轟頂,教荊軻黑了白俏玉容。

  她有一種被看穿心事的不堪,但又另有一種被理解包容的疼惜,一如鉅子對她的歎息和不舍,可是像他這種貨色,這種被喻為天下之害的傢伙,怎會懂她、怎能懂她?

  贏政並不知曉她的內心糾結,逕自道出自己即將執行的目標,“不過倒也無妨,你不愛自己,寡人愛你。”他要用墨家的手法將他留在身邊,讓他哪兒也去不了。

  要知道,身邊要找到能對上幾句話而沒跑題的,真的不多了,他要是不找個人聊點體己話,真會被這滿坑滿谷的渣給逼瘋。

  轟轟轟……應該不只五雷了,荊軻被打得頭都暈了,腦袋也發麻了,她渾身忽冷忽熱,雞皮疙瘩直冒不退,但吊詭的是,這跟當初大師兄蓋聶跟她說愛時,少了反胃想吐的感覺。

  嗯……好像也沒那麼難受,就是不自在了點,應該是因為彼此沒那麼熟吧。

  對啊,沒那麼熟,但為什麼……“大王,這是……”

  “該歇息了,你身上有傷,早點歇息較好。”贏政示意她再往裡頭一點,衡豎這張床夠大,躺三個人也還空得很。

  荊軻直瞪著他,然他卻是步步進逼,逼得她只能往內移。既然沒有退路,她只好背著他躺下,把自己蜷縮起來。

  “荊卿。”

  她無奈的閉了閉眼,這才回過身,問:“大王還有何事?”

  “來,將就點,這玉枕只有一隻,你就枕著寡人的手臂吧。”

  荊軻瞪著他非常強硬地把手臂探入她的頸下,只覺得後頸一陣酸麻,渾身不對勁得想發抖,她正想再次背過身,漠視這可怕的親近,怎料他卻弓起手臂,強勢地將她扳回,與他面對面。

  這到底是哪招,誰家君王會與刺客睡得這麼親密?

  “你要是再背過身,不就壓到傷口了?”贏政很自然地解釋道:“你放心,寡人定住你了,不會教你翻身壓疼傷口。”

  她沒好氣的瞪著他,所以她還應該向他道謝,是嗎?

  “好了,歇息吧。”

  荊軻疲憊地閉上眼,腦袋一轉,突地發覺眼前不就是最好的行刺機會?哪怕她手無寸鐵,手臂又帶著傷,但只要能鎖住他的喉,她就有機會成功。

  正思忖著,一隻長臂突然橫過她的腰,教她的身子顫了下,她不滿的抬眼瞪去。

  “欸,荊卿,你的腰真是細啊,難不成這就是所謂的蜂腰?”

  “……也許。”緊咬著牙關,她告訴自己小不忍則亂大謀,沒關係的,想取人命總是得付出一點代價,待會她會好好地淩遲他做為心理補償。

  “荊卿真是瘦得緊,真是想不到這麼纖瘦的身子到底是如何與寡人比劍的。”

  贏政真是想不透,與自己對陣時,他那股蠻勁可是壓根不輸阿蕊,可阿蕊沒有他的靈巧利落,他又沒阿蕊的魁梧,他那力道到底是打哪兒生出來的?他摸上他的肩頭,感覺他輕顫了下,心想許是觸及傷口附近教他生疼,他的手又趕忙轉了向,落在——

  荊軻瞠圓了水眸,眼眨也不眨地瞪著他。

  “欸,這倒奇了,你的胸膛比寡人還來得厚實。”他難以置信地掐了兩下。

  荊軻目訾欲裂,拳頭握得死緊。

  廢話,她當然比他厚實,他什麼東西呀他,竟敢這樣碰她!

  “真不愧是第一勇士,不過寡人也不差,你摸摸。”贏政很大方地挺起胸膛,接著自動自發地抓起她的手,直接滑入他的衣襟,就貼在他刀鑿似的胸膛上。

  荊軻驀地倒抽口氣,掌心下的胸膛熱得緊,肌膚雖是粗糙但極富彈性,她甚至可以感覺到他的心跳,當下她渴望她的掌心可以穿透肌膚底下,直掏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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