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綠光 > 美人躍龍門 | 上頁 下頁


  眼前,他們只能寄望荊軻了,唯有她!眼前只盼她能迷住大王數月半載的,讓大夥休養生息,蓄勢再發。

  荊軻被福盛充滿祈求的目光給看得發顫。“大人言重了,在下不過是被禁錮于此的燕國使節罷了。”她有點反胃,他要是再這樣看著她,她無法保證自己會不會做出什麼事。

  “荊使節客氣了,大王自是看重你。”關於那些什麼錦衣玉食的廢話,他自動略過,好歹荊軻也是在七國間響叮噹、叫得出名號的勇士,那些廢話只會惹惱不為名利的人,當然,也包括恢復女兒身的她。

  她有張令男人望而癡迷的容顏,一旦展笑,猶如百花簇擁的春神降臨,哪怕肅顏倚窗,也如冷冽清凝的月神再世,原本守在慶平閣外的侍衛,竟有人偷偷地膜拜她,甚至為了輪值守門外而大打出手。

  正因為如此,大王才要他來此坐鎮,把那票失心瘋的侍衛全都遣到後院去。

  想想昨兒個,要不是殿門全開,怕荊軻的玉體雪膚給人瞧見,說不準大王就將荊軻給就地正法了,由此可見大王對之傾心,足以改變大王的行事作風。

  眾人之所望,全都系在她的身上了。

  “福大人要是無事,儘管先走。”荊軻抽開視線,閉了閉眼,努力地壓抑反胃的衝動。

  太噁心了,那一副有求於她,甚至明白到用眼神祈望她去霸住嬴政……他到底在想什麼?她要不要告訴他,他有個眼殘的君王,一直以為她是男人,所以她壓根幫不上這個忙。

  “荊使節,其實大王宅心仁厚,不啻為賢君,荊使節要是能與大王多相處,必能察覺大王不若凡俗人等的睿智賢德。”

  “韓國國君割地稱臣,依舊被踏破城池,死在兵馬亂陣之下,如此歹毒之人,何來賢君之名?”荊軻毫不客氣地回道。

  福盛啞口無言,沉默了半晌,硬著頭皮再道:“大王在滅韓之後,廣攬才士,更沒有屠城濫殺……”

  “沒有屠城濫殺,並非宅心仁厚,而是韓國早已開城門投降,濫殺只是再添汙名。再者,廣攬才士,那是因為他需要不少暗樁牆頭草,潛入各國竊取軍情。他久攻不下趙國大將軍李牧,便讓人潛入其中挑撥趙王殺李牧,秦兵再藉機長驅直入,殺了趙王,滅了趙國,僅剩趙公子嘉遠避燕國,由此可見,大王確實是個深思熟慮,慎謀能斷之輩。若要論斷大王,大王確實睿智,但絕非賢德。”

  福盛一整個想死。他是武將啊!明明就不是個長袖善舞、口齒伶俐的人,他沒事怎會以為自己可以舌粲蓮花地把荊軻給拐了?他沒被洗腦就該偷笑了。

  他不要再開口,因為他隱隱察覺,他愈說愈有可能壞事,他還是乖乖閉嘴好了。

  適巧阿蕊把膳食給端來,福盛趁這機會退到門外。

  荊軻用完膳坐在窗邊,看著窗外被北風吹得黃沙密佈的天空,有時攢眉有時垂眼,教身後的秦舞陽和阿蕊忍不住發出讚歎聲。

  美人啊,做什麼表情都像一幅畫,站在再灰暗的背景裡依舊閃閃動人,教人移不開視線。

  荊軻微微回頭,蹙眉看著兩人,就見阿蕊羞紅了臉,而秦舞陽更是一副癡樣,她忍不住歎氣了。

  算了,懶得計較了。

  她再次看向窗外,在心底一再推演有什麼腹案可行,但眼前能做的,只有等待嬴政再次召見。

  然,接下來的日子,嬴政像是把荊軻給忘了,不但沒再召見她,就連伙食也日漸變差。

  “有沒有搞錯,豆莢湯?這豆莢裡根本沒有豆子,分明是將要丟掉的豆莢隨意煮成湯的!”當豐盛的六菜一湯逐日減少,最後只剩兩菜一湯,菜中不見葷味,遑論鮮味,更過分的是那菜就像是揀了不要的菜梗、菜莖隨意翻炒,連點鹽醬都不肯下,嬌生慣養的秦舞陽當然爆發了。

  “沒規沒矩,坐下。”坐在他對面的荊軻低斥道。

  他張了張口,忍著氣坐下,沒多久又遷怒到正在布菜的阿蕊身上。“我問你,是不是你搞的鬼?”

  “不、不關奴婢的事。”

  “你口吃了,分明就是心虛!”

  “奴婢……”一直都是這樣的啊。

  “我告訴你,爺兒沒冤枉你,打從你來了之後,菜色愈來愈差,而且你每次到禦膳房取菜,不花半個時辰還拿不回來,你說,是不是你把咱們的飯菜給吃了,拿你自個兒那份濫竽充數?!”秦舞陽罵得臉紅脖子粗,要不是荊軻盯著,他早就踹人了。

  他早就看穿這個阿蕊不過是個虛有其表的大塊頭,長著身體沒長腦,奴性又特別強,嗓門一大,她就自動滾到角落,大大的滿足他許多沒威風過的少爺氣概。

  “不是、不……奴、奴婢……”

  “你不是什麼,你根本就是——”

  啪的一聲,有件銳物從秦舞陽的耳邊飛過,然後插進了他身後的牆,他眨了眨眼,緩緩回頭,就見一枝筷子插在牆上,那速度快得他根本什麼都沒瞧見。

  “讓不讓人用膳?”荊軻淡淡問道。

  他二話不說地把只有豆莢的湯給一口飲盡,完全吃不出是什麼滋味,反正肚子餓了,吃什麼都一樣,騙得飽肚子就好。

  阿蕊感激不盡地瞅了荊軻一眼。

  荊軻沒當回事,只是嫌吵,等安靜下來後,她繼續慢條斯理地品嘗飯菜。

  然,當晚膳減少為一菜一飯時,秦舞陽再次發飆了。

  “這是什麼?這是黃豆!還是半生不熟的,還有這一根一根的是啥啊?”秦舞陽發誓,他從沒見過這種長得一絲絲條狀的菜,吃起來也不知道有沒有熟,橫豎沒個鹹味還澀了滿口。

  他以往在府裡可是一天三餐外加宵夜,來到秦國後減少為兩餐就算了,量還那麼少,到底知不知道他正在長大,怎能如此狠心扼殺幼苗!

  阿蕊不知所措地垂下眼,不住地絞著十指。

  “阿蕊,這是豆藤吧?”荊軻問,張口吃下。

  “是。”阿蕊心頭一沉。

  “豆藤是什麼?”秦舞陽不解的問,壓根沒聽過這個菜名。

  在荊軻的冷視之下,他乖乖的閉上嘴,吃豆配豆藤,順便配了點眼淚……嘿,他真是天才,這下不就有了鹹味了。

  荊軻懶得理他,逕自對著阿蕊道:“把手伸出來。”

  阿蕊以為她要責罰自己,怯怯地攤開掌心等著領罰,豈料她卻輕托著她的手,在滿是傷口的指尖上上藥,教她錯愕不已。

  “近日的飯菜都是你絞盡腦汁備來的?”荊軻狀似漫不經心地問,並拿出帕子替她扎手。

  進墨家之前,她也曾窮得像是路邊乞丐,餓到受不了時,就到野外打野味,要不就找些野菜豆類果腹,再多喝點水也就飽了,所以當近日吃食愈來愈能勾動她往日記憶時,她就不得不正視這位不該與她有任何瓜葛的阿蕊。

  “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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