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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把我的身體看光了?”他眯起眼,難以置信她的大膽。

  想起他的身體,君什善這才慢半拍地紅了臉。“那也是沒法子的事,我要治你的傷呀。”她說得義正詞嚴,可表情有點心虛,不敢看他。

  扮男人太久,有時就連她都快要以為自己是個男人了呢。

  淳於禦還是盯著她,盯到她渾身不自在,努了努嘴道:“先說好,我不是姑娘家,不接受以身相許,你千萬別用這種方式報答,給我一些賞銀就可以了。”“要賞銀,得等找到我的隨侍。”不是姑娘家?真是睜眼說瞎話。

  “你的隨侍?對了,倘若你真是個將軍的話,為什麼你還會被人給刺傷?你遠從汴京而來,難道身邊都沒有兵馬?”“那是因為我繞道上天竺山,沒帶著兵馬。”她那瞧不起人的神情,教他很難得的不服氣起來。

  “你特地繞道上天竺山做什麼?參拜嗎?可也不對,我還特地到你摔下山谷的懸崖上,那裡離山上的寺廟都滿遠的,而且我沒瞧到任何人。”“是嗎?”淳於禦不禁沉吟著。

  那麼承歡呢?難道他被殺了?還是下山去求救了?

  “反正不管怎樣,你先待下就是,要是一出去,遇見要追殺你的人就不好。”君什善想了想,撓了撓臉。“可這裡是佛家聖地,到底是誰這麼不敬神佛,挑在這裡傷人?”淳於禦垂斂長睫,一時之間,心裡也沒個底,但他腰間的傷,讓他意識到這回的埋伏極不尋常。

  “不過,你也不要擔心,這間小屋就在下天竺寺後山,我就不信誰敢跑到這裡放肆,就算有,還有我罩著你。”她很豪氣地往他肩頭一拍,聽到後頭傳來一聲輕咳,她才注意到自己的舉動太逾矩,趕緊收回。

  §18

  不用回頭,她也猜想得到夕月姊姊肯定眯起眼,不認同地瞪著自己。

  唉,有什麼辦法?

  她總是扮男裝,為了不讓人識破,對於一些肢體碰觸,她努力習慣,結果卻造成她真的沒有男女之防。

  睇著她不經意流露的淘氣神態,淳於禦總算摸清她些許性子。

  她豪情又古道熱腸,懂得防人,可惜火候不夠,說到底就是個直腸子,就連討賞也不拐彎抹角。

  是個可以相信的人,但想要罩他……她真的是想太多了。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抬眼對上她沒心眼的笑,他淡聲道:“淳於禦。”“淳于禦將軍,你叫我什善就好,躺在床上養病的是我堂姊君夕月,他日要是傷癒,記得多給我一點賞銀,免得讓我笑你太小氣。”她笑得豪氣。“要是你做人夠豪爽,咱們也可以兄弟相稱。”“你不是姑娘家?哪來的兄弟相稱?”他似笑非笑地點破。

  真的不太想拆穿她,可這姊妹倆破綻百出,打他還沒醒,就聽她們嘰嘰喳喳個不停。

  “咦?”君什善一愣。

  “想扮男人,你太瘦小了。”“我是男人,只是太瘦小了,要不,你有聽過哪個姑娘家的聲音,像我這麼沙啞的?”她打死不承認,故意把聲音壓得更低。

  淳於禦突地笑眯眼。“我想過了,等我傷好,沒有賞銀,就一個我,你等著我以身相許報恩。”如他所料,她瞬間臉色大變,驚恐不已。“我寧可什麼都不要,等你傷好,就走吧。”怎會這樣?她女扮男裝行走大江南北,從來沒人識穿的呀。

  “我要留下來以身相許。”她越慌,他偏是壞心眼地逗得她手足無措。

  “我乾脆現在把你丟出去算了!”真不知道太平盛世裡,哪來的妖孽!活該被人刺傷,她真不該救的,造孽。

  “有本事你就丟丟看。”淳於禦把肩上的破被子拉下,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等著。

  “你……姊,快把眼睛閉上!”她喊著,卻聽到堂姊的笑聲,回頭只見她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姊,我被人欺負,你笑得好開心啊……”君夕月笑得眉眼彎彎,只因她已經許久沒瞧見堂妹顯露真性情。

  為了生活,什善被磨得越來越玲瓏八面,雙眼也被磨利了,看得穿人心,也懂得在人前藏起真性子,可眼下,她毫不掩飾,就代表救回來的這個男人,應該是無害的。

  “姊……”她不由得扁起嘴,但看堂姊難得笑得那麼開心,她跟著笑了。

  被冷落一旁的淳於禦,看著兩人,不禁想,這對堂姊妹看似精明,實則過份大膽,才兩個姑娘,在不知道他底細的情況下,竟敢救他回來……尤其是她。

  他睇著君什善恬柔的笑,不知怎的,一時之間竟轉不開眼。

  翌日一早,君什善跑到下天竺寺向住持要了些素粥回來。

  “收傷了耶,這代表藥草的效果還不錯。”吃過素粥之後,君什善解開他傷口上的布巾,要替他換藥時,瞧他傷口癒合得極好,不免替他開心。

  淳於禦沒回答,只是瞧著那片血肉模糊。

  要是以往,這點傷口,早該癒合了,但這回卻只是開始收傷,傷他的到底是什麼利器?他突地聯想到以前每每進入佛寺總教他渾身疼痛難當,而寺內的佛器他連碰也碰不得……難道與佛器有關?

  但,對方又怎會知道他的弱點?他忖著,卻找不到答案。

  “好了,你繼續休息吧,我要外出一會。”俐落地敷上藥草,再綁上布巾,君什善忙進忙出地準備著東西。

  “你把我丟在這裡,不怕我對你堂姊胡來?”他盤腿坐著,涼涼地問道。

  “你會嗎?”她偏著頭問。

  “不會。”“那不就得了?”她啐了聲。

  這些年,她看的人多了,也大概懂得如何分辨好人壞人,知道他昨天不過是鬧著她罷了。

  “我說說你就信?”“我是信啊,你以為我的眼睛是裝飾用的……”話未完,走得太急,她踢到缺腳的椅子,狗吃屎地跌趴在地,痛得她哀哀叫。

  “……看起來是裝飾用的。”他涼聲道。

  “我只是不小心。”她爬起來,沒好氣地反駁。

  “什善,你要不要緊?”君夕月撐起身子問。

  “姊,我沒事,你趕快躺下休息。”她笑嘻嘻地說:“我待會回來,再替你熬一帖藥。”“嗯。”君夕月笑睇著她。“路上要小心。”“我知道。”她點點頭,拿起竹籃要走,卻瞧見淳於禦站起身,就連錦袍都已經穿戴整齊。“你要幹麼?”“出去走走。”“你傷還沒好。”“繼續躺著也不會比較好。”見他堅持,而且似乎行走無礙,她也就不阻止了,只是吩咐,“別走太遠。”她怕要是那些壞人還在山上,再遇見,那可就糟了。

  淳於禦沒回答,一徑跟著她身後走,一直來到一座古墳前,她不禁古怪地回頭看他。

  “這是什麼?”“墳,看不出來嗎?”她說著,將竹籃往墳前一擺,準備先將墳墓四周的落葉雜草除淨,然腳下沒注意,踢到突起的石塊,整個人往前趴去——千鈞一髮之際,他拉住她,微使勁便將她扯回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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