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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包慶余聞言,無奈地撇了撇唇,回頭望去,就見周持南已經自動自發地離開了房間。

  “仲威,姿穎已經出去了,她失憶了,不記得了,真的不是故意的。”她的努力,他看在眼裡,實在不希望兩人的關係因為這件事再起變化。

  “我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南仲威緩緩吸了口氣,張開了眼。

  “既然這樣——”

  “留下她,看我這丟臉的樣子?”他惱道。

  她平常氣勢就那般沉靜強悍,被她知道了弱點,他往後還能在她面前擺什麼高姿態?

  “……還能說笑,你應該已經沒事了。”包慶餘眼角抽搐著。虧他還替他們兩個擔心,結果咧,啐。

  “我當然已經沒事。”他只是討厭黑而已!“叫她回她的房去睡。”

  “是是是,大老爺。”

  包慶余走到房外,就見易稚青不知道何時下樓,正和陸姿穎說著話。

  “抱歉,是我沒跟你說清楚。”易稚青淡聲說著。

  “不是,不關你的事。”周持南搖了搖頭。

  “既然仲威不讓你待在他房裡,那你就回你自己的房間睡吧。”

  “不用了,天快亮了,我在這裡坐一會。”

  “才四點耶。”易稚青看了眼屋裡的掛鐘。

  “嗯,夠我好好反省了。”她好好反省後,就可以開始準備早膳了。

  “反省什麼?根本就不關你的事,你又沒做錯什麼,你有什麼好反省的?”易稚青不禁發噱,抓了抓蓬鬆的長髮。

  “反省不一定是犯了錯,而是自省,以防往後再犯錯。”

  易稚青傻眼地瞪著她,余光瞥見包慶餘走來,不禁指了指她。“她是撞壞腦子了是不是?”

  包慶餘眼角抽了兩下。“好了好了,姿穎想在這裡坐一下,你就別打擾人家了,去睡吧,明天還有一堆工作。”

  “可是她——”

  “就這樣。”包慶余難得強勢地把她推上樓。

  唉,可憐他知道內幕卻不得透露半點口風,但不管怎樣,他認為現在的陸姿穎,肯定可以和房裡那個傢伙和平共處。

  周持南坐在沙發上深深地反省著,為自己的思慮不夠周全和行事不夠嚴謹而一再反省,直到瞥見時鐘已是六點,她才起身活動著有些僵硬的身體,進了洗手間稍稍打理一下,隨即開始動手準備早膳。

  雖說這世界陌生又令人不安,但慶倖的是她遇到的都是好人,才能給她機會慢慢地學習。她既然讓人收留著,不至於流落街頭,自然得要湧泉以報。

  也許還不夠上手,但她會努力做到最好。

  爐子上熬著粥,煮著湯,待湯滾了,隨即著手弄了兩道清淡的菜,還順手準備昨天易二哥教的烤土司,把時間調好,抹醬準備就緒,回頭確定粥已好了,才調了小火慢熬著。

  趁著空檔,她開了門走到屋外,清晨的空氣帶了點沁涼的草木氣味,教她不禁微露笑意地在園子裡逛著。

  園子不算太大,但看得出有特地造景,以粗石板為徑,兩旁栽種矮灌花木,順徑走去就是一大片的樹林,全都栽種在圍牆邊,看得出是刻意遮掩外頭的目光。逛了一圈,心想時間差不多,她往回走時,卻突地聽見樓上傳來易稚青的聲音,不禁抬眼望去,就見一條長手絹從樓上飄了下來,落在樹枝上頭。

  她聽見易稚青咒駡了聲,不禁掂算了下,心想四下無人,便稍稍活動了下筋骨,隨即往前助跑兩步,踩著樹幹便往上一躍,再往樹枝一蹬,利落地往上一攀,伸手便拿到了那條長手絹。

  好長的手絹……質地像絲又像是絹,一時也猜不透是什麼布料,可惜的是上頭沒有半點繡花圖樣。

  “陸姿穎,你在幹什麼?!”易稚青跑到門外時,就見她一腳踩在樹枝,一手抓著手絹,而另一隻手哪裡也沒扶著,就這樣站在樹上,嚇得她魂都快要飛了。

  “我幫你撿手絹啊。”周持南理所當然說著,不懂她怎麼一臉撞鬼模樣。

  “下來,你給我快點下來!”易稚青簡直快崩潰了,作夢也沒想到這個有懼高症的傢伙竟會為她撿絲巾而爬到樹上去。

  “喔。”應了聲,她直接往下一躍,完美落地。

  易稚青卻在見她下來的瞬間發出尖叫聲,直朝她跑去,就見她沒事人似地將絲巾拿高,像是要遞給她。

  “你這個瘋子,你居然就這樣跳下來!”易稚青哪裡還管得著絲巾,簡直想要一把掐死她了。

  “你不是要我快點下來?”她應該沒聽錯呀。

  “我……”易稚青咬了咬牙,目露凶光地道:“我是要你下來,但是要你怎麼上去就怎麼下來,你怎麼可以直接跳下來!”

  她剛剛站的位置有好幾公尺高耶,想死啊!

  周持南有口難言,心想如果要照她剛剛上去的方式下來,反而更難呢。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懷孕……你是要把我嚇死嗎?你要是出了什麼意外,我……拜託,只是一條絲巾而已好不好,再怎麼貴重的東西都比不上一條命的貴重,你下次再敢這樣……我就把你綁在房裡!”

  周持南認真受教,聽得仔仔細細,最終才發覺原來——“你擔心我?”忖著,心底不禁暖暖的,哪怕只能一點一滴地拉近距離,她也很開心。

  不過說真的,稚青如果不說,她還真忘了她懷孕呢,一點感覺都沒有。

  易稚青眯起灩瀲水眸,死不承認地道:“鬼才擔心你,我是怕你出事,到時候連我都有事。”

  周持南嘴角微彎著。“放心,我不會有事的。”從小爹就教她一點武功,要她防身還能助人,所以爬樹真的是小事中的小事。

  易稚青瞪著她,隨即沒轍地垮下肩頭,接過她遞上的絲巾,下意識地要系上,卻像是想到什麼,微微地拉開襯衫領口給她看。

  周持南不解地看著,突見——“那是刀傷嗎?”她訝道。

  “嗯,所以我系絲巾是為了遮傷疤。”她狀似漫不經心地說著,慢條斯理地系上絲巾。“你知道為什麼仲威在的地方一定要開燈?”

  “……應該是他怕黑吧。”雖不懂易稚青為何轉了話題,但她不想說,她就不過問。

  “是啊,仲威怕黑,而我怕人。”易稚青無所謂地笑了,瞧她眉頭微皺著,不知怎地,看她順眼極了。“其實這些事,你都知道,只是你忘了,二十年前我隨父母到仲威家作客,一道由南家的司機接送上學,豈料南家的司機卻因為缺錢,沒將我們送到學校,而是繞到遠處,綁架我們向南家勒索。”

  周持南眼眸微瞠,彷佛已猜到了結果。

  “仲威本來可以逃的,但是他們利用我威脅仲威,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因為害怕掙扎,結果劃下了這道傷痕,反讓綁匪們嚇著了,所以把我載到山上丟棄,而仲威趁那當頭逃出另一個綁匪的看守,卻在地下室遇到剛好回來的綁匪,所以他就躲在大樓地下室的子母垃圾箱裡。”

  周持南雙手絞握著,二十年前他們才多大,竟遭受到這種對待……她想像著年幼的南仲威躲在垃圾箱裡頭,不敢出聲不敢喘息,在黑暗之中等待他們離開,終於她明白了他的惡夢,是源自於童年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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