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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變態!她無聲罵著,淚眼直瞪著依舊拿著弓箭對著自己的辜勝決。

  “南茗棻,快點跑,否則接下來這一箭可就要往你身上招呼過去了!”辜勝決咧嘴大笑著。

  南茗棻心頭驚顫著,不管冰寒的雪凍得她渾身僵硬,扯裂袖角和裙擺,試著要站起身,但連一點力氣都沒有,這時,卻突地聽見——

  “丫頭!”

  南安廉粗嗄的叫喚教她猛地抬眼,她分不清方向,大雪打濕她的人,她本想要回應他,卻想起辜勝決就站在林邊小徑上。

  不知道打哪生出的力氣,她硬撐著站起來。

  她好冷,渾身好痛,可是她沒有時間可以浪費,她必須比辜勝決還快找到安全地。

  “丫頭!”南安廉嘶啞的嗓音透露他失去往日的從容,聲響近得像是就在前方。

  南茗棻咬著牙往前跑,不住的往後望,從林葉縫隙裡察看辜勝決在哪,驚見他站在回廊下,像是已鎖定目標的拉滿了弓——

  “安廉!”她聲嘶力竭的喊著,奮力跑出園林外。

  “丫頭!”南安廉一見到她,便直朝她奔來。

  南茗棻擋在南安廉的面前,就在手觸及他的瞬間——她聽見啵的一聲,看見南安廉瞠圓了黑眸。

  “來人,將辜勝決拿下!”正好從回廊另一頭跑來的易寬衡撞見這一幕,放聲吼著。

  “易寬衡!”辜勝決像是意外易寬衡竟會出現在這,抽了支箭瞄準他。

  就在一名衛兵奔過南安廉身邊時,南安廉一把抽出衛兵的配劍,抬手朝辜勝決射去——長劍淩空而去,貫穿辜勝決的喉間,教他鬆手射出軟弱無力的箭,隨即倒臥在血泊裡。

  易寬衡見狀,擰緊了濃眉,但暫且不管,先跑到南安廉身邊。

  “安廉,你沒事吧,沒事吧……”南茗棻顫著手撫著他的臉。

  “我沒事,你……忍著點,我帶你去找大夫,馬上就去。”南安廉顫著聲,避開她中箭的肩胛處,輕柔將她抱起。

  易寬衡一見她的傷勢,心都擰緊了,就連後來趕到的包中也錯愕得不知所措。

  南茗棻把臉貼在南安廉頰邊,淚水不住落下。“好紮人……不是要你刮乾淨嘛……”

  “好,回去你再幫我刮個乾淨,你想怎麼刮就怎麼刮……”

  “可是,我好冷……”她冷到渾身抽搐著。“雪……好冷……”

  血染紅了他的袖管,染紅了銀白大地,他抱著她加快腳步,啞聲叮嚀,“丫頭,撐住,你要撐住……”

  “嗯,我沒事……不痛,可是好冷……”這是她生命中最冷的時刻,再沒有比這一刻還要寒凍。

  她……要離開他了嗎?她淚流滿面。

  她捨不得、捨不得……她想要和他繼續往下走,哪怕眼前只有荊棘之道,哪怕身負逆倫之罪,她也不想放開他……

  “如果當年不是南家出手相救,根本就不會有今天的周家,那一份恩情大似天,沒有南家就沒有周家,這一點,你一定要記住。”

  意識迷離之際,她彷佛聽到祖奶奶的聲音。

  “該還的,終究還是得還,知道嗎?”

  還?南茗棻意識混亂著,還……難道說,她替他擋死,還了恩情,所以現在要帶她回家了?

  不!她不要回去,她要待在安廉身邊!

  他不怕寂寞,但他很孤獨,他連悲傷都深藏著不讓人發現……他其實很後悔當年不告而別,未能見到親人最後一面,他比誰都還想要家人,所以她要留下來當他的家人。

  別帶她走、別帶她走!

  “丫頭!”

  他的聲音猶如是指引她方向的光,教她貪戀的暖,教她甘心忘卻一切,只為他而活。

  請呼喚她,請繼續呼喊她,指引她回到他的身邊。

  “丫頭!”

  彷佛瞬間浮出水面,她大口吸了口氣,擁有了力氣張開眼,恍惚的直睇著眼前的男人。

  “丫頭……”他笑了,聲音卻微微哽咽,緊握住她的手,貼著頰。

  南茗棻注視他良久,突地嫌棄的扯著唇道:“鬍子好紮人……”他的落腮胡濃密得教她以為她又回到了十年前,他們初遇的那一年。

  “等你好了再慢慢替我刮。”他笑著,淚水卻淌落在她手上。

  “好……”她虛弱的應著。

  “先喝藥再睡。”

  “好……記得不要讓我睡太沉……要叫醒我,握著我的手,不要放開……”

  “當然。”

  那是南茗棻初醒的記憶,那個總是淡漠的男人為她掉了淚,再後來,她的記憶是斷斷續續,破碎難拼湊的,一如她剛來到這個世界時。

  等到她的腦袋真正清醒時,她才知道原來早已過了十幾天了。

  “表哥,咱們要替茗棻換衣擦身,就算你是茗棻的爹也一樣不能進房。”

  聽著門外簡俐兒的聲音,她不禁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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