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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竇月芽杏眼瞪得又大又圓,懷疑自己看錯了,但她真的沒有勇氣再看一次,因為當她看見裡頭盛裝的「東西」時,想起了呂後對待戚無人的手段……人彘。

  「公主!」見竇月芽昏厥過去,玉曇抱著她。揚聲喊道:「來人,快來人,公主昏倒了!」

  睿王府主屋寢房內一口氣生了四個火盆,卻依舊無法讓竇月芽暖上幾分。

  華與刹沉住氣,等著御醫把完脈才問:「羅御醫,碩公主的狀況如何?」

  「公主是驚嚇過度,氣急攻心,大傷元氣,得要好生靜養,戒懼怒,且慢慢調養,否則這急病恐怕會引發公主的喘症,眼下又即將入冬,如此一來……恐有危險。」

  「本王知道了,還請御醫開方子,不管要用什麼藥材,本王都會找來。」

  「王爺,公主的心脈有鬱結之象,病是從心而來,如今又是驚嚇過度,所以首重是穩住公主的情緒,藥材一般即可。」

  華與刹輕點頭,睨了卓凡一眼。卓凡立刻意會送御醫離開,再順便抓藥。

  坐在床畔,看著竇月芽青白的臉色,華與刹眉頭深鎖。

  這段時日好不容易將她的臉色養得紅潤些,豈料——

  「月芽?」見她悠然轉醒,他不禁輕握住她的手,暖著她。

  竇月芽怔怔地望著他,面帶疑惑地問:「欸?我不是要去廚房,怎麼會……」

  她突地噤聲,像是想到什麼,神色恐慌了起來。

  華與刹立刻將她擁進懷裡。「沒事,你只是作了惡夢,惡夢而已。」

  「那不是惡夢,那是真的!」她緊揪著他,尖聲問:「你做的嗎?那是你做的嗎?那個人是誰?!」

  「你不要激動,別氣別怕。」他輕拍她的背,就怕她情緒大起大落,會讓這病益發嚴重。

  「你說啊!」

  「……是我做的。」

  竇月芽驚懼不已地看著他。「那是誰?」

  「甄媚。」

  那氣勢淩人的甄媚,竟變成那種模樣……她忍遏不住地吐在他身上,一吐再吐,即使再也吐不出東西,她還是止不住那打從內湧出的強烈反胃感。

  「賜三,溫茶、備熱水!」華與刹吼著,不管自己被吐了一身,只不住地輕拍她的背,拿起帕子拭淨她唇角。

  「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她虛脫地倒在床畔。

  「月芽,你不要激動。」

  「你……」她虛乏得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

  「我已經讓人處理,不再折磨她了,你……把那一幕忘了。」他低啞喃著,壓抑著怒氣。他將甄媚安置在王府最僻靜的角落,還有人在竹林外看守,為何她竟會走到那兒去?!早知如此,當初他就該將甄媚一把火給燒了!

  正惱火時,武賜三已經命人送進溫茶和熱水。華與刹擰了帕子,輕拭她不斷滲出冷汗的臉頰,再徐徐喂著她溫茶。

  幾個丫鬟處理了床邊的穢物,華與刹順便褪去錦袍,差人帶走,省得又引得她不適。

  喝了幾口溫茶,孝她心緒緩了些許,卻依舊乏力地躺在他胸膛上。「華與刹,你好殘忍……」

  「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做絕,可我往後絕不會再做這種事,你信我。」

  然而竇月芽卻像是驀地想起什麼,強撐著身子坐直,回頭虛弱問:「真有山賊血洗首輔府?」這事她初聞時就想要追問,可後來忘了,直到現在……她不想聯想在一起,可是……

  「……沒有。」

  竇月芽像是被抽走最後一絲力氣,無力地軟倒,他趕忙將她摟進懷裡,卻被她虛軟無力的手臂推拒著。

  「我要靜一靜……你讓我靜一靜……」

  華與刹不敢勉強她,扶著她躺好,才啞聲道:「月芽,就算我不對付甄家,甄家一門也會死在皇上的一道聖旨上。」

  「我要靜一靜。」她閉上眼,淚水從眼角滑落。

  她知道,她都知道!人生不管重來幾次,也許該死的人都不會逃過,但是至少不該遭受這麼殘忍的對待。

  太可怕……太可怕了。

  這是第一次,她真正地害怕起他這個人。

  也許是因為他待她忍讓,所以對待他人的殘虐反教她無法接受,他怎下得了手?

  「月芽,我無意替自己開脫,只是御醫說了,你的身體已經禁不起再一次的悲怒攻心,你就算不願原諒我,你也必須善待自己。」

  竇月芽無力開口,只有緩緩流淌的淚水代替了回答。

  許久,她聽見了華與刹深歎了口氣,離開了房,她才讓哽咽逸出口。

  他這樣的性子,還有法子可改變嗎?視人命如草芥,甚至還淩遲著看不順眼的人……她如果沒穿越至此,是否這些人至少還可以求得好死?

  她心亂如麻,種種的情緒輪番折磨著她,萬般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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